没了,全没了。
他也不是完全没料到。他知道很有可能回家时会发现邮票不见了,被某个访客拿走了。警察很可能会没收那些邮票,但他觉得更可能是艾尔,或者他派来的手下,看到了那些集邮册,对收藏品的市场略有所知,知道这些邮票的价值。不论是谁拿走的,他如果能卖到原来购买价格的十分之一,就算走运了。但即使如此,拿走的人可能还是认为值得冒着脱肠的危险,把这十本大册子搬出去,找个肯捡便宜而不追究来源的邮票商买下。
如果上述的状况发生,那他就永远失去这些邮票了。而如果是警察拿走,也还是一样,他也永远拿不回来。接下来二十年,这批邮票收藏可能会放在某个证物柜里,遭受热气、潮湿、害虫和空气污染的摧残。就算真有奇迹发生,比方得梅因的某个人受不了而自首供出一切,包括他们当初陷害了凯勒——尽管其实他知道永远不会也不能——这批收藏也不可能回到凯勒手上,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些邮票了。
那些邮票没了。嗯,好吧。桃儿也没了。这就是完全意想不到的了,他一直以为桃儿这个朋友会陪着他一辈子。所以桃儿的死令他震惊又难过,到现在还是很难过,而且很可能还会难过很久。但对于她的死,他的反应并不是崩溃而蜷缩成一团。他会继续过日子,因为你向来就是这样,眼前也必须这样。你得往前走。
那些邮票不像人命,但绝对是很大的损失,尽管事前已经预料到这个可能,那种冲击性也丝毫未减。但反正邮票已经没了,就这样,结束了。他不打算去设法找回那些邮票,就像他也不会去设法让桃儿复活。桃儿死了,说到底,死了就是死了。
现在怎么办?
他的电脑也没了。警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就拿走,眼前可能就有些技师在研究他的硬盘,想方设法挖出其实并不存在的信息。那是苹果笔记本电脑,迅速而敏感,很容易操作,但据他所能想到的,里头没有任何他有罪的证据。他如果还想要那台电脑,只要花钱再买一部就行了。
他的电话录音机被砸成碎片散落在地板上,难怪他之前打电话回来,都没进入电话答录系统。他很好奇这台录音机是得罪了谁。或许某个人想偷,然后又决定不值得费这个力气,于是火大就抓起来往墙上砸。好吧,那又怎样?他不必换新,因为他没电话让录音机接了,也不会有人要留话给他。
地板上不光是只有录音机而已,他的访客搜过他的抽屉和橱柜,好几个衣柜抽屉里的东西都被倒出来了,但照他看来,他的衣服全都还在。他挑了几件衬衫和一些袜子、内裤,又拿了一双鞋子,以便接下来跑路时可以派上用场。现在呢,他心想,无论有没有邮票,他终于找到机会,用上那个该死的旅行袋了,于是他去找放袋子的那个柜子,结果那旅行袋居然不见了。
啊,当然了,他心想。那些混蛋需要找个东西来装集邮册,他们事先不会晓得要带来,因为他们是来了才看到有那些集邮册的。所以他们就在屋里找,找到了那个旅行袋。
反正那个袋子也太大。他打算带走的东西,找个购物袋就够装了。
他放下购物袋,在厨房的工具抽屉里找到一把小螺丝起子,用来打开卧室墙上那片开关面板。很多年前,凯勒还没搬进这户公寓时,天花板上应该有盏固定的电灯,不过前任房客整修时移走了。那个电灯开关的面板还在,但完全没用,刚搬进来时,凯勒老是忘记,没事就去按那个开关。
后来他买下这户公寓,成为屋主而非房客,就觉得为了这桩大事,好像应该装修一下家里,于是他就拆下那个开关面板,打算在里头的空隙塞点钢丝绒,填点泥料,然后漆成跟旁边墙壁同样的颜色。但他一打开来,就发现里头是个绝佳的藏密处,从此他就把救急的现金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