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到深夜,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妈妈的罪行和画家的罪过。她怎么可以这样出卖我?他创作这幅画的目的是什么?我坐在卧房的窗口,比起我还是爸爸家里的处女的时候,窗外的城市现在对我来说更加遥不可及了;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的生命旅程就是这样从充满希望到绝望?就在我坐在那儿的时候,一片雪花从黑暗中飘进窗户。在这座城市里,下雪可是稀罕的事情,我被迷住了,浑然忘我地站起来观望。就这样,我见证了一场大风雪的来临。
它整整肆虐了两天两夜,风雪很大,甚至在白天,人们也很难看清街道的另一边。雪停的时候,城市已经改头换面了:街道更像是田地的阡陌,雪覆盖了很多屋子,直埋到第二层。
不久这天气就开始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我丈夫的屋子漏风,待在里面简直和待在街上差别不大。不过我知道这么说是很蠢的,因为有些人真的在家里被冻死了,而我们,至少还能在面前生起一堆火,温暖双腿,尽管后背发冷。
过了一个星期,雪花开始变成溜滑而危险的黑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走出家门。冬天的黑暗开始渗透我们的灵魂,糟糕的天气似乎不会结束。白天长得令人难以忍受,而且天空黯淡无光;我丈夫因为和我哥哥分开,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不久之后,他的渴望取代了礼貌,竟然离我而去,整夜待在自己的书房中。他没有陪着我,让我十分难过,简直无法忍受。终于,在一个早晨,他不顾天气,离家出走,直到夜里都没有回来。
不过既然他可以离开,我也可以。次日,我留了张字条给伊莉拉,自行探访我姐姐去了。
普劳蒂拉有点吃惊,不过还是热情地欢迎我的到来,将我安置在火堆旁边。我的突然到访虽然有点蠢,但显示了和她的亲密,她对此十分高兴,咯咯地笑着。她的屋子和我的十分不同,不那么庄重,年份也晚得多,所以很少有裂缝让冷空气吹进来。但她家里还是生起了火。她家里显得忙,就像我小时候家里一样。和我刺痛的鼻子和发红的脸颊相比,她看起来暖和而舒适;不过,她虽然已经把孩子生下来,身体还是和怀孕的时候一样胖。
她让我抱起小外甥女,这个蜷成一团的小孩在我怀里嘤嘤哭着,直到乳母将她抱走,把乳头塞在她的嘴里,她这才不哭了。她像小羊羔般地吮吸着,发出贪婪的吮吸声和吞咽声。普劳蒂拉自己奶水充足,却安详富态地在一旁坐着。
“我现在终于知道女人是怎样练成的了。”她叹气说,“但要是夏娃让我们免受一些生育的痛苦就好了。也许你不会相信,我觉得那比绞刑更加痛苦。上帝对圣母真是特别怜悯,减轻了她这种特别的负担。”她拿起另外一颗糖放进嘴里,“不过,你看看她。爸爸乳白色的布料做成的襁褓是最漂亮的了,不是吗?看看吧,这些都是你将要碰到的。她是一件伟大的作品,比你的全部画作更加伟大,是吧?”
我承认确实是。不过我去做客那天,普劳蒂拉只抱了她两三次;过不了几天,婴儿会被乳母带到乡下去,她一直忙于为她们整理行包,我不认为她女儿的诞生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不同。至于毛里其奥,这么说吧,从为数不多的见面判断,他对此十分厌烦。不过,男人自有国家大事要处理,这可比照料婴儿重要多了。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婴。
“妈妈说你很好,只是没以前高贵了。我看你确实有些朴素。”
“非常朴素,”我说,“不过世界也变得朴素了。我很奇怪他们怎么没有告诉你。”
“哦,我又不用离开这座房子,在这里,我要什么有什么。”
“她走了之后呢?你会怎么办?”
“我会好好休养,等我身体恢复了,我们准备再生一个。”她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说道,“毛里其奥希望我们生下一大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