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马楚科,1532年4月
远方,雄踞在柏岗山顶上的三块巨岩仿如暗空中的几片阴影,一道蓝色的光圈隐约地悬在上方。
安娜玛雅看着维拉·欧马。
长年累月为战事操劳,加深了他脸上的皱纹,他那深陷的眼窝仿若两颗上头摆了火盆的石头。自从开战以来,他在沙场上来回奔波,解读神明的指示,负责赏善罚恶的工作。宫廷里谣传他那干扁的躯体完全无须进食,只要喝些古柯叶汁就够了。
尽管晨曦尚未驱赶黑夜,维拉·欧马依然以坚定的步伐带领一小队的人马朝山顶走去。安娜玛雅紧跟在他身后,走在古亚帕身边,后者一言不发,陷入沉思。他们走在最前端,后面的随从队伍负责运送一些祭拜的供品,包括几坛奇恰酒、几只金银花瓶和几匹布料。另有两名牧童追赶着十匹也是供祭献用的羊驼。
古亚帕的出现令她忐忑不安。她永远也无法忘怀他所提的那个奇怪要求和失望痛苦的表情,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她对他并没有敌意。她真希望能够以眼神安慰他,可惜每当她转头面对他时,他似乎总是专注地盯着刚破晓的天空。
村里的屋舍集中在山脚下,全村的居民靠在华卡①工作维生;他们早听说沙帕·印加·阿塔瓦尔帕派遣了两位王子前来华卡占卜问卦,所以全都走到门边,安静地观看维拉·欧马、古亚帕及其随从从屋前经过。从他们几近视而不见的黑眼珠中,安娜玛雅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终于,第一道阳光爬上了山头:山上最高处的那块岩石上矗立着几道由黑色石块所砌成的墙面,保护神像免受风吹日晒。
登上峭壁时,安娜玛雅转身问维拉·欧马:
“阿塔瓦尔帕王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知道另外一些他父亲没对你说过的事情。”维拉·欧马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又是我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孩,”智者喃喃自语,“我不需要卜神问卦也知道,一个英雄会害怕便不是什么好预兆。”
安娜玛雅沉默不语。在她心里,她知道智者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看守华卡的祭司瘦得吓人。他的颈围大约只有三根指头粗,而且老得连胡子都花白了。他两眼无神,站立困难,倚在一根手杖上,杖上的手把有个蜷缩的蛇形装饰。他赤裸的双脚污秽不堪,身上的祭袍垂至脚踝。袍上的动物皮毛很长——可能是羊驼毛——上面挂着许多淡红色的小贝壳。
他身后站着一小群祭司,年迈和衣着污秽的程度和他不相上下。
等维拉·欧马在他面前站定之后,这位神庙的住持终于开口说话了,安娜玛雅忍不住倒退一步,因为他的牙齿虽然全掉光了,但嗓音却如号角般洪亮——那是天神透过号角所发出的声音。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
等到日正当中时,维拉·欧马要随从拿出供品祭拜神像,一尊与人同高的石雕像。这座庇荫神像的古庙内只有一间祠堂,没有屋顶,窗户朝东,庙门朝西。墙上的神龛供奉着许多黄金饰物,并且全都盖上华丽的布帘。
首先,辅祭们在神像的脚边洒满了古柯叶。之后,维拉·欧马和古亚帕面对神像,各自拔起一根睫毛,吹向神像,然后边诵经文边将奇恰酒倒在地上。
他们将剩余的供品交给神庙的住持。他先对每一份供品吹一口气,然后依序将它们摆在毛毯上:古柯叶、玉米穗、五彩的羽毛……最后再将毛毯全部捆绑起来,丢到华卡外的火堆里。
等火苗完全熄灭之后,维拉·欧马向神像奉上两尊金花瓶和两尊银花瓶。接着他示意看守羊驼的牧童,要他将每只羊驼轮流绑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绕着石头走。等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