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纳岛,1532年3月
“大人,您找我?”习惯使然,尽管身边惊涛怒吼,贾伯晔依然压低声音说话。
夜晚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轮上弦月隐藏在云层背后,忽明忽暗。月光暗淡地照在汹涌的海面上。船上的灯笼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好似有位幽灵恶作剧地把玩着它们。只要一起风,绞帆上的横桁和船上所有的桅杆便发出铿锵的撞击声,船锚拖曳在船后,锚上的链子也跟着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虽然只有一箭之遥,却看不清普纳岛上的情形。
双手抓着船首吊杆的把手,双脚叉开,一把长剑像尾巴般斜挂在身上,法兰西斯科·皮萨罗先生直挺挺地盯着眼前的黑夜。黑暗中,他花白的胡子和海面上断断续续涌现的浪花一样发出磷光。为了回答贾伯晔的问话,他才稍微把眼光从海面上移开。
“十二海里!十二海里,还有三天的航程,这就是我们和秘鲁之间的距离,贾伯晔!通贝斯就快到了,就在不远处,那将是我们第一个停泊的城市,五年了,那个国王下令要寻找的黄金王国……”
他停了一会儿,眯着眼,仿佛已望见当地那些神庙和光彩夺目的金银财宝。
“明天将是个新的开始,孩子!”他突然喃喃自语,声音很小,贾伯晔得贴近他才听得见。“不管碰到什么困难,圣母玛利亚一定会协助我们完成这一趟探险之旅……”
“大人,自从我们离开卡地兹之后,”贾伯晔保持一贯的口气,“我便不曾怀疑。即使海上的生活度日如年,即使一路行来困难重重,险象环生,即使我们必须在巴拿马苦苦地等候,饱尝迫害和歧视……”
“我当时总是向你们承诺说将来我们必可带回大量的金子和翡翠。”皮萨罗说,露出不寻常的冷笑。
法兰西斯科先生干瘪的手指重新握住长剑的肩带,停了很久一段时间不讲话,身边唯有海啸呼号的声音。突然间,他问:
“你对苏拓上尉有何看法?”
贾伯晔思索着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
“嗯,我觉得他是个很勇敢的上尉,骁勇善战。”
皮萨罗颤抖地用力搓着胡子,怒斥说:
“他的确和你所说的一样,真的。可惜,唉……”
皮萨罗突然住嘴。一阵浪花袭来,船身失去平衡,左右晃动。贾伯晔跌落在湿滑的甲板上,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栏杆。当他重新站直后,他对皮萨罗说:
“请恕我直言,大人,我很高兴他在尼加拉瓜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您想一想:两艘船、一百名水手、二十五匹马!这等于加倍了我们探险的本钱!”
“贝纳卡萨也加入了我们,对于他,我很有信心。”
“但是贝纳卡萨只有三十名随从。”
皮萨罗手背一挥,表示不想继续争论下去。
“探险是否成功和人数的多寡无关,孩子。”
贾伯晔陷入苦思,既然深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圣母一定会保佑他,为何皮萨罗要大发雷霆?
“我告诉您,”贾伯晔心平气和地重拾话题,“只要我相信的事情,我就不怀疑,而且从不怀疑。然而,从西班牙出发至今,已经过了两年,我们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我自己更陷入了急躁不安,惹出了一身的病痛!”
“但是你一直做得很好啊!”
“现在我们总算即将看见您所说的那个秘鲁的海岸了,”贾伯晔马上接下去说,“但是这个雨季恐将把我们困在这个岛上达六个月之久。那些在我们上岸时,热情欢迎我们的印第安人,现在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宰了我们。之前,那些被您视为军人的家伙毫无忌惮地任意强奸印第安少女。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