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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力的纵送如何恣肆猛悍,要在千百万言长篇叙述之下,始终像平地登山般一步紧张一步,步步相逼,越走越快,永不松懈半步,使得文字间的紧张程度作无限的进展,在事实上决无此种笔力。还珠楼主虽已极其所能干此,还是免不了要有由紧转松的时候。

    到了那时,继着腥风血雨之后,忽然收拾风雨,来上一个“别有天地”。或者是谈情说爱,或者是赏月品花,此中也有好文章。我觉得他的写景文章,常有佳篇,那是不必和神怪的故事并观,而仍是十分动人的,现在录《万里孤侠》第一集二回中一段于下:

    上面那段写景文章,完全是人间世界的光景。在还珠楼主全部作品中,这种描写比不上神怪性质的风景描写来得多。神怪风景的描写,除了把平时观察实境所得者加以融和之外,更得配上作者头脑中的幻想。也摘录《蜀山剑侠传》二十五集第一回中一段于下:

    像上面所引这段,已由人世转向世外,风味和实境描写完全不同。虽然是胡说,非胸有丘壑,笔染烟云的作者,倒也写不出来。《蜀山》、《青城》各集中,幻想的风景描写很多,这里所引的一段,不是最好的作品,我懒得去仔细翻书寻找了。

    讲到恋爱纠纷的描写,《蜀山剑侠传》一书中,作者似特别着重于欧阳霜、黄碗秋二女争夺情郎萧逸那一段故事,就是上海共舞台曾以排演在《头本蜀山剑侠传》里的剧情。原文太长,要是截取其一段,看不出多大意思来,其余比较简短之处不患其无,我又懒得翻寻,这里就阙而不列了。

    据我的意思,还珠楼主的小说,写恐怖第一,写风景第二,写情爱只能算第三。不过,此中却有一个男女情爱上的共通之点:他写佛写仙写妖写魔,以至于写圣贤之徒,在恋爱纠纷上,倒是一视同仁,都在“孽缘”二字下,付之于“天命”,并不特别鄙薄于某一方面,将圣贤仙佛妖魔,打成一片了。从还珠楼主小说的表面上看来,他是一个“禁欲主义”者,可是从小说的演变之迹中去寻找,可以找到一个“爱情至上主义”。因此他的笔下,把男女之“爱”与男女之“欲”,看作两个极端,可以绝对分立,不相混杂。而且天堂、地狱两条路的分歧点,就从这个关头出发。这种灵肉异趋论,和他全部小说中的哲理,仍是一致的。他的小说,其主要的意义,本来是认定“灵魂”为至高无上,甚而至于把灵魂写成一样可以辨认其形迹的东西,肉体死亡,灵魂可以存在,若非“形神俱灭”,不算死绝。双方斗法时,“元神”脱离体腔而起,或者体腔已为敌人所毁,元神遁走,重新觅到一个好“庐舍”而复活,在还珠楼主笔下,都是极平常的事。由此而推想到他的“恋爱观”上去,自然是站在灵肉一致论的对面,以灵肉冲突,作为男女情爱描写的哲理根据了。他并不在小说内歌颂“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的结合,反之,夫妇情侣的遇合,倒是合乎自由恋爱这个方式的。所不同者,他的作品,实境中的无论哪一个所在,其上都有一种超现实的力量在虚空中笼罩着,实境的演变,受到超现实的那种无名的力量所控制。因此,他的笔下的自由恋爱,在形式上是排除第三者加入作勉强的撮合,倘然寻根究底,又是属于“宿命”的。

    前一节所引《蜀山剑侠传》二十五集第一回中那段文字,当然也是一种幻境,但这还是偏于静态风景美的描写,虽然事属神怪,而诡秘的意象不深,而且这种风景还是比较接近于我们游山玩水时候所可见到的实境,幻而非甚幻者。还珠楼主在小说中创造出光怪陆离的幻境,加以恐怖的描写,而增重其小说上的神怪色彩,是他所最擅长而且最动人的“绝技”。要没有像他那么一颗满满地盛着“玄思幻想”的头脑,是写不出来的。《蜀山剑侠传》十四集第二回,写“安乐岛因火山爆发,由而海啸陆沉”,真是如火如荼的笔力,绘声绘影的笔法,分明是向壁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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