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是互相认得出相貌脸型的。在外国的机场或街头突然遇到日本人的脸盘,就象自己的脸映照在镜子上似的。隔着酒桌面对面地坐着,是不能不致意问候的。
“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呀?”门田正想开口,那个男子已经先说了。自然用的是日语。正在交谈时有人在暗中嗤嗤作笑。
“昨天,你呢?”门田问。
“我一直住在这儿。”男子的黑胡须中露出皓齿,眼睛如同线一般细,头发蓄成普通的长度,胡子也恰到好处。他也许挺年轻的,在暗处看来约三十岁左右。
“一直?啊,就在哥本哈根?”
旁边好象是情人的丹麦女郎,现出和刚才不同的明显表情,去售货柜为他去取啤酒。
“这么说来,你是商人吧?”门田脑中掠过了藤野由美说过商人的事。
“不,我没有那么高级的身份,不过是个有了病动弹不得就没饭吃的职业。”男子从口袋里沙沙地取出名片。
名片右上角排印着小号铅字:《日本体育文化新闻》,《青年》周刊、《情报界》周刊,《新世界》月刊欧洲特派员,中央是“铃木道夫”,左下角排印出如同虫蚁般的小铅字“荷兰国阿姆斯特丹·纽班达伊科大街一〇七号街一七八六号”,内侧是英文对照。
“啊,是新闻记者吧?”门田看着名片上署名铃木道夫的胡须青年。他的脸被烛影晃映出片片光斑。
“表面看来是新闻记者,但实际上是个免费通讯员兼摄影师。名片上的杂志虽然订有合同,却无固定收入。进去报道和照片才支付稿费。”通讯员铃木道夫用标准东京腔发音。在烟雾和噪声中说。
“你住在阿姆斯特丹吗?”
“住在那儿去全欧洲都方便。那儿是个联络点。只要各杂志社有要求,马上就可以飞到东西南北任何一处采访。还可以申请到旅费和少量手续费。报道劫持飞机或者拐诱有钱人家子女之类的事情。”说着,他一口饮完玻璃杯里的啤酒。
“你的工作有意思吗?”
“也有有意思的时候,不过倒是辛苦的时候居多,从东京发来约稿电报,一般没有什么大事件。小出版社不象大出版社那样有特派记者,就由我这样的人代理工作,在版面上注明本社特派记者的称号,才能保证生活费。我勉强算是个跑腿的人吧,组织收集材料也够辛苦的了。”
丹麦女郎肩靠在铃木身上,从侧面打量着这两个人用日语在说些什么。
“冒昧打听一下,你到这儿来是旅游吧?”铃木打听着。
“可以这么说,在旅游团里当导游。”门田拿出名片来。
铃木用小眼睛念着上面的字。
“的确是搞这门工作的。连这个邋遢的小酒馆也晓得,想也是个哥本哈根通了。”
“是老导游带出来的。去年已经来过两次。跟这儿的掌柜也混熟了。”
“怎么不把旅游团的人也带到这儿来呢?”
“要是男游客就会一起来,也肯定会喜欢这样的小酒店。但这次是妇女旅游团,不能带她们来,只好一个人行动。”
“这么说来你这次来欧洲旅行好象是到了女儿国罗?”
“那倒不是,担子够重的。妇女旅游团什么样的麻烦事都有。”门田苦笑了。
“到哪儿去逛逛呢?”
“从这儿去英国,瑞士、法国,意大利……”门田说着。
“说妇女团体麻烦事多,都是些什么事呢?”铃木睁开细眼窥视着门田,好象看得出职业性的好奇心停滞在闪亮的瞳仁里。
门田提防对方是个现场采访记者。铃木探问有趣的材料,看来想要采访妇女旅游团的事。要是把消息经过润色成为消遣性的材料,送交东京的杂志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