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他需要乘坐七号线从皇后区到曼哈顿,然后再倒一班地铁才能到学校。纽约的地铁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后来修建的线路也大都有几十年了。每天有几百万人要在这个城市的地下穿梭。江夏望着站内斑驳的墙面和铁轨旁偶尔踱出来觅食的硕大灰老鼠,把最后一截热狗塞进嘴里。
一位浑身涂成银色的纽约街头艺人拎着一台同样是银色的老式录音机纹丝不动地站着,涂着厚厚银粉的脸上只留下一双眼睛。他在模拟一尊金属雕像。身前的锡皮罐子里零星放了一些硬币和一元美钞。偶尔会有游客凑过去合影,他也就略微调整姿势配合着。孩子们通常不大敢靠近,小一点儿的看到他就像看到什么怪物,甚至会倒退几步然后扑进母亲的怀抱。
在纽约讨生活真不容易,江夏感叹道,但这何尝不是幸福的?至少他还活着。
随着由远而近的铁轨的声响和隧道里鼓过来的湿暖的风,地铁列车进站了。车门左右分开,江夏让过下车的人流侧身上了车找了个位子坐下。车厢里有一股胶皮的味道,江夏皱了皱鼻子,隔着车窗失神地望向对面的站台。车门并没有合上,列车员通过车内广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江夏听了听,大概意思是这趟车是快车,下站直接是什么什么之类的和自己并无关系。
列车员的声音逐渐被另一股由远及近的大声掩盖住——对面的地铁进站了。停稳后两辆车的车体距离大概有两米远,江夏清楚地看到对面车里坐着的一对男女,随之全身一紧!他把手搭在额头上从指缝里继续观瞧。
那是一对亚洲人。男的头戴纽约洋基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下面是一副小镜片墨镜。嘴唇上缘到下巴是一圈修剪得很齐的、仅有半厘米宽的胡须。女孩子坐在男人身侧,微笑地说着话。
那个女孩不是周轻子是谁!
江夏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男朋友刚刚因横祸过世后第三天就和别人甜蜜地在一起了。也许他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也许在国外的情感就是如此的廉价。三天前,周轻子的眼泪让江夏感动。虽然那份感情并不属于自己。而现在,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一下子变了样。同时他也隐约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列车员不再广播,车门关闭,地铁启动驶进隧道。
江夏一再回忆着周轻子一分钟前幸福的微笑和三天前她在急诊室里痛苦绝望的表情,他很难把这两个形象联系起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神秘。
列车行驶出地面,在高架桥上蜿蜒着。
江夏掏出手机打给叶广庭。
“喂,我江夏。你这两天见着轻子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她和另一个男的在一块儿,开心得很。”江夏尽量把自己的语调放平缓。
“哦?这么快又傍一个?”叶广庭很吃了一惊,“轻子不像那样的人哪,你没看错吧?”
听叶广庭这么一问,江夏有点儿含糊,回想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女孩,说:“没看错。”
办公室里没有人,江夏坐在计算机前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新闻。他原计划是来偷录一些自己的梦好再找找线索,可现在他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周轻子了,否则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会让他如此牵挂?尽管江夏并不愿意承认,但是周轻子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第一次见面,江夏就被她那种并不属于二十岁女孩的高贵神秘的气质所吸引。当他在自己的梦里再次见到她,也许一丝若隐若现的联系就已经悄悄地在江夏心中成形了。后来听说她有男朋友再到后来一起共进晚餐,江夏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酸酸的。直到丁西武遇到飞来横祸与她阴阳两隔,她静静地在角落里抽泣,那惹人怜爱的样子会让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