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福克”人还一直等待着随便哪艘新贝德福德或者南塔凯特的捕鲸船,它们要么在这片水域作业,要么会从这儿通过。但因为这些希望虽然很强烈,却必然是无限期的,所以他们也准备用残骸的木料造一艘小艇,一个军官和两三个最好的水兵,会驾着小艇到华希伐去寻求帮助。一旦贸易风回复到原来的稳定状态,这段航程,即便算上为了避免令人害怕的西部暗礁而多出来的长长的狗腿,也只有大约四百英里长,比起布赖夫舰长在这同一个大洋里的四千英里来,简直算不了什么。可他们很缺乏工具——只有捉摸不定的海浪送上暗礁的一个小工具盒——残骸也几乎没有凿开;到现在为止,只弄下来一些舱门,用这些舱门做材料,他们造了一条几乎没有用处的钓鱼用的木筏。
到这个星期的末尾,雨开始变小了;涉过小河的上半部分,也变得容易起来,从而两岸越来越多的人有了接触。这引起了第一起麻烦。像其他捕鲸人一样,爱德华兹刻骨地怨恨美国人焚毁勇敢“狐狸”号的行为,于是他遇见一个美国人之后,就骂他不是水兵而是婊子养的码头搬运工、是个长梅毒的黑鬼生下的私生子,并且用手头的木棍给了那个美国人一下;那个美国人没有答话,但马上朝他私处踢了一脚。船匠和他的一个助手及时把他俩分开了,美国人后撤时,背后还有人在叫喊“扬基小狗”和“呆在小河的那边”,这是因为,“惊奇”人觉得,小河这边的区域属于自己,这是不证自明的真理。这条小河肯定已经被当成了自然的边界,因为在同一天,在低一些的地方,布莱克尼也被一个高个子的美国候补生赶回了小河的这边,这个红胡子候补生还告诉布莱克尼,要是他再发现他在他们的保留地上偷猎,他会砍碎了他当鱼饵。
但这些事件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大家的心思都转向了星期天,那是舰长所说的可能看到军舰的最早日期。这个星期大部分时间的天气,虽然多雨,虽然让大家从头湿到脚,但对军舰的返航却是有利的,这是因为,风力变小了,并且保持着东南偏南的方向,暗礁以外庞大的、摇撼一切的海涌也减弱到了平稳的、若有若无的雷鸣。
星期天到了,军官们轮流借用了杰克的剃刀,而两件手术器械修理了所有的桅前普通水兵,由于水兵当中没有谁是职业剃须人——这本来是理发师的活——大家又是剪又是刮,把自己弄得生痛,但大家还是高兴地忍受着痛苦,这是因为,在舰上有一种异教徒的信仰,大家相信越是受苦,越是肯定能看到军舰。教堂临时搭建在游艇的背风处,布篷张了起来,担架和小艇坐板绑成了而不是钉成了一张桌子。杰克给帕尔莫舰长送去了一个字条,说要是他或者他的军官们和水兵们愿意出席,那么欢迎他们来做礼拜;但帕尔莫回绝了,理由是他的人中间没有几个从属于英国国教,而从属于英国国教的那几个人,都不方便来参加公开仪式。他的回复彬彬有礼、措辞得当,不过,他的回复必定是口头回复,这是因为,就像缺少别的东西一样,“诺尔福克”人也缺少纸笔,而且回复是由布切先生带来的。布切留下来参加了礼拜,礼拜虽然缺乏书本,但还是圆满地完成了。上岸的“惊奇”人中有五个最坚定的真正的歌手,而其他人也跟着他们用令人信服的音量唱完了熟悉的赞美诗和圣歌,歌声越过泻湖,远远地飘过暗礁。马丁先生没有冒险采用自己的布道词,而是又一次转向多恩主教求援,在他记忆靠得住的地方就直接引用,否则就用自己的话转述。除了散坐在远处湖岸的二十来个美国人,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过这段布道词,这对这样一群极其保守的信徒来说,有一种非常真实的好处。他们认可这段布道词,他们赞赏它,而且他们以一种真挚的态度倾听它;他们的眼睛,也是以这同一种真挚的态度来搜索海平面,来努力在纯净蓝天的背景下,分辨中桅帆最微小的白点的。
凡是航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