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里冒到铜锅表面的油脂,除了用来涂抹桅杆和帆桁,是厨师特权范围内的额外收入。可是奥拉基为人十分大方,虽然几乎所有港口的蜡烛商都会出两镑十先令一琵琶桶的价格收购油脂,但他还是经常把油脂一杯杯地送给船友们,好让他们用来煎碎饼干和偶尔抓到的鱼。
太阳爬上闪烁的浅蓝色海面时,渐渐变小的柔风也偏转到东北方向,直直地从船尾方向吹过来。在通常情况下,杰克会升起顶帆,或许还有第三层帆;现在他满足于降下后桅斜桁帆和船首三角帆,升起大桅主帆,调节前桅中桅帆的帆桁,继续保持斜杠帆、前桅最下大横帆和前桅杆中段低处的补助翼帆,继续保持大一接帆、大二接帆及其两侧的补助翼帆。护卫舰顶着长长的西向海涌残余的部分,一次次活泼地升起又落下,它的舰长对这样的颠簸起落非常地熟悉,它顺风轻快地航行着,除了舷侧下面海水的歌声,除了桅杆、帆桁以及无数的滑轮随着颠簸发出的有节奏的吱呀声,它几乎处在完全的安静之中。不过它也驶进了最奇怪的局部小型雪暴。雪暴虽然稀疏,但却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主持值班岗哨的麦特兰只好一次次叫人打扫甲板。原来那是杰米·达克斯在拔鹅头上的毛。因为“惊奇”号事实上并不比风驶得更快(尽管它给人的印象肯定如此),所以柔毛从他身边飞出了几码远,就被它斜杠帆的涡流裹挟着,向上飞旋起来,在其他风帆产生的气流中转了又转,最终都像雪片一样静静地落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杰米·达克斯一直在对自己嘟囔着,“到时候肯定完不成了。唉,唉,这些该死的细毛。”
在一片寂静中,杰克双手背在身后,随着船的上升和下落,自动地摇晃着身体,一边非常密切地观察着羽毛飞旋的花样,因为它们直接反映了各种风帆的真实推力,而这些推力是极难用数学来定义的一组变量。与此同时,他可以听见乔·普莱斯在厨房里忙乱地唠叨着。普莱斯是个年纪较大的船首楼水兵,和杰克一起出航过无数次,他主动提出要做面糊肉菜杂烩,可他的建议刚被接受,自己就开始后悔了。时间在慢慢过去,他变得非常焦急,在焦虑之中他开始大骂他的外甥和帮手巴雷特·邦敦。他的咒骂激烈得惊人,而且他的嗓门也非常响亮(因为他已经开始有点变聋了)。
“轻点声,乔,轻点声。”邦敦说,一边碰了碰他的肋间,邦敦的大拇指越过他的肩头指向船头方向。海军陆战队中士的妻子詹姆斯太太,还有荷纳太太,正带着编织物来到甲板上。“有女士们在场。”
“你和你的女士们都见鬼去吧。”普莱斯说,不过他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大了。“世上我最恨的就是女人。军舰上的女人。”
每隔半个小时,舰上的钟声都会敲响说话。午前值班岗哨正在慢慢结束,正午仪式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太阳抵达了最高的位置。军官们和候补生们每人都测量起太阳的地平纬度来,或者走起过场来装出测量的样子。水兵们的午饭哨子吹响了。但在吼叫伙食号码的嘈杂声和伙食桶的撞击声中,普莱斯和杰米·达克斯还在厨房里固执地从事着各自的任务,他们站在人潮中,阻挡着连接船头和船尾的通道。一小时后,梯贝兹已经准备好了下级军官室的午餐,并且送了过去,他们却还在那儿忙着,他们的妨碍令他恼怒。今天的下级军官室人少了很多,只剩下两个代理副官,还有海军陆战队军官霍华德外加军需官,而军官室的其他成员都被邀请到大舱去吃午饭了。他们全都穿着最好的军服,饥肠辘辘地在甲板上走着。
下午值班岗哨第四遍钟敲响的时候,两个水兵还在那儿忙着,现在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第四遍钟一敲响,军官们就在普林斯的带领下走进了大舱,而同时在厨房里,基里克和他的黑人帮手,正在急忙布置盛放巨大面糊肉菜杂烩的盘子。
奥布雷舰长对神职人员怀有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