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间,箭术便突飞猛进,连唐康也不免刮目相看。
这番二人遭契丹软禁,困于异国他乡,倒是成全了童贯,他每日闲得无事,早中晚要练三次箭,每次都要射六十枝箭,并至少射中三十枝,方才罢休。
这日早上,唐康照旧挑了六十枝箭给童贯,又纠正了一番他捏箭的姿势,便在一旁袖手观看童贯练箭,看了一会儿,见他射了二三十枝箭,五十步的箭靶已可十中六七,再看他虽然黑脸微红,额头泛汗,但呼吸均匀,显然并没有气力不继,因止住童贯,笑道:“供奉且稍歇息一会儿,今日咱们试试六十步如何?”童贯接过旁边一个小黄门递过的汗巾,抹了一把汗,正要答应,忽听到后面有人笑道:“唐大人、童大人,好雅兴!”
二人转过身去,却见说话的,乃是一个四五十来岁,身材微胖,颔下留着三缕黑须的契丹官员,唐康见那驿丞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已知又是一个新的接伴官,又见他既未髡发,穿的官服又是汉服,便知定是个汉人。契丹官分南北,但契丹人也做南面官,汉人也做北面官,这个倒未必一定按族类而论,因此虽然唐康的接伴官理当由北面官担任,但却未必见得一定要是契丹人。
故唐康也不以为异,只是以他目前处境,对契丹官员,也难有什么好脸色,只冷冰冰地说道:“这位大人却是误会了,我二人素不懂什么雅兴,练习射弓,怕的是有一日要去小海射雁,故此……”因知道对方是汉人,唐康的语气中就更多了几分讽刺之意。
“唐、唐大人……”那驿丞听到这唐康这么说,似是被唬了一跳,慌忙打断唐康,但那契丹官员却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驿丞不要插嘴,又望着唐康笑道:“都承②虽有做苏武之志,不过我大辽却不是匈奴……”
唐康不待他说完,冷言讥道:“难不成你们还要自称礼仪之邦不成?”
不料那官员却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个敝朝自是居之不疑。最起码,比南朝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要来得光明正大些。”
唐康见来人情形,与平素的接伴官皆不相同,早已暗暗留心,此时又听到他话里有话,心里一怔,与童贯互相使了个眼色提醒,口里却不示弱,冷笑道:“嘿嘿,原来这便是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受教了!受教了!”
那人却不生气,只朝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一个随从便即捧着一幅卷轴上前几步,那人嘿嘿干笑了几声,道:“都承且莫生气,在下此来,却是想请都承看看这卷轴——此人都承想必是识得的?”
他一面说,一面挥手令随从将卷轴递给唐康,唐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了一声,接过卷轴来,缓缓打开,心里立时“啊”了一声。童贯也早已弃了弓箭,这时凑过来看得一眼——他却是不认得,但从唐康的眼神中,已感觉到不对,因此亦不作声,只听由唐康应付。
唐康神色却依旧从容如常,只在心里计议,他脑子飞快计算一回,便知这事断难抵赖得过,况且又想起此事说起来与契丹人也没什么关系,倒不如光棍些,因冷笑道:“这人我自是识得,又有何稀奇?”
便见那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不稀奇。这位文郎降夏之前,说起来毕竟也曾是南朝的武状元……”
童贯在旁,心里也不由得“啊”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画中之人,竟然是如今在南海任凌州知州的文焕。便听那人又说道:“听说此后他又归了南朝,奇怪的是,南朝竟也不曾降罪处罚,也不曾大加宣扬,倒似此人就此销声匿迹了一般——此事实是让敝朝文武纳闷了好几年……”
“是吗?想不到北朝上下倒爱多管闲事。劳烦操心了!”
“都承见谅则个,这等闲事,实是非管不可。”那人反唇相讥,又道,“到了前两年,方才有人听说,突然冒出来一个文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