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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阁──阁──阁──」响着。他的思想也跟着摆动。赵楚写这封告密信始终瞒着他,大概还是出于好意。怕他被株连,闯了祸预备「一身做事一身当」。唉,这傻子!崔平其实比他小一岁,但是总觉得自己年纪比他大,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欺负了他。在延安那时候,同爱一个女人,当然崔平求爱的手腕比较高明,有一天约她出去散步的时候,他吻了她,心里就很抱愧,觉得是叛友的行为。那时候是真傻。

    他微笑了,自嘲地,又带着轻微的怅惘。

    「阁──阁──阁──阁──」拭雨的摆针不停地扫过来,扫过去,但是似乎永远擦不干玻璃上纵横的泪痕。如果有人在流泪,那是死去多年的一个男孩子。

    到了陈毅的住宅里,崔平坐在会客室里等着,一直等到下午一两点钟才见到了陈毅。但是陈对他很亲热,还留他吃饭。

    他吃到了燕云楼的烤鸭子。他从陈公馆出来,坐到汽车上,摸了摸脸颊非常粗糙,想起早上没剃胡子,就吩咐司机弯到发馆去,从容地剃头修面,然后再回到增产节约委员会来。

    「刚才有一位周玉宝同志来过,」办公处的勤务向他报告:「说有要紧的事见崔同志。等了半天了。刚走。」

    原来事情已经发动了,实在神速。

    那天晚上他回去,赖秀英一看见他就抢着告诉他赵楚被捕的消息,又告诉他周玉宝出去讨救兵去了。崔平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只推身体疲倦,昨天开了一夜的会,没有睡觉,今天要早早地睡了。正要解衣上床,周玉宝却仓皇地冲了进来,嚷着「崔同志回来了!我都急死了!找你不到!」

    崔平颓然坐在床沿上,把一只手掌按在眼睛上,疲乏地徐徐横抹过去。「怎么回事?」他问:「我也刚听见说。」

    他一向不大喜欢周玉宝。也许因为她太逞能。也许因为她女性的气息很强,一个男人如果不爱她就会对她有轻微的反感。不管他是为什么缘故不喜欢她,反正她对他永远含着敌意,那也是事实。但是今天她一看见他,就像见了亲人一样,立刻两泪交流,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着急,急也没用,」赖秀英在旁边说:「明天让崔平去想法子打听打听。他昨天晚上开会,一宿没睡,现在可得让他休息休息了──」

    「别着急,别着急,」崔平也安慰着她:「向来是只要有人检举,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抓起来当老虎打,不然就是不民主,怕减低群众检举的积极性。你不知道么,这是三反的一个原则。」

    玉宝呜咽半晌,终于说了一声:「临走什么也没说,就叫我赶紧找你想办法。」

    崔平听见这话,就像心上扎了一针,不由得脸色动了一动。他低下头去,疲乏地把一只手按在额前,在两只眼睛上横抹过去。「来的是哪一方面的人?」他问。

    「是公安局的人,配合了解放军。」

    「现在押在什么地方知道不知道?」

    「我在外头跑了一天了,也没打听出来。」

    崔平倒有点担忧起来。「你去找过些什么人?」

    「人民监察委员会的曾同志,不是你们在延安的时候就认识的,还有公安部的老费,也是熟人。」

    崔平急起来。「我劝你还是少东跑西跑,」他皱着眉说:「这时候人家各有各的心事,而且这样随便请托是违犯纪律的,反而对他有妨碍。」

    玉宝一听这话,不禁心头火起,心里想他自己不热心帮忙,倒又不许找别人帮忙。她冷笑了一声,说:「对!是你说的,人家各有各的心事,也不见得肯帮忙。所以赵楚这人就是傻──为起朋友来,真连老婆孩子连自己性命都肯扔了,我替他想想真不值!」

    崔平依旧皱着眉说:「这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你还是冷静一点,自己站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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