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没多久,天就擦黑了。
封号以后,大家像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中最轻松的分堆聊天。
“孟夫子,你刚才究竟在看什么?”老鲁忍不住问。
“我其实是在看窗的结构。”孟松胤压低声音答道。
“窗的结构跟你有什么关系?”老鲁颇不以为然。“总不见得你想从窗户里逃出去?”
“你说对了!”孟松胤附在老鲁的耳朵边答道。
“哈哈,逃出野川所?你小子的脑壳里咋会蹦出这样的想法来?”老鲁高声大气地笑着嚷嚷道。
这句话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号房内像蝉鸣突然停止那样,顿时安静下来。
“逃出野川所?”蒋亭虎首先倒在铺板上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你要是说自己是玉皇大帝的女婿,兴许我还会相信。”
“小样,不知道天高地厚。”张桂花鄙夷地一撇嘴。
“孟夫子跟我说着玩,一个人唱小热昏①呢。”老鲁自觉刚才失言,连忙掩饰。
“我没瞎说!”孟松胤固执地说。“我也不喜欢开玩笑。”
“老弟,你还是个不错的冷面滑稽,”陆雨官也哈哈大笑,“我看王无能②也没你这点花露水。”
“这鬼地方,铁门、铁窗、高墙、电网、哨兵、狙击枪……真不是夸张,就是老天爷给你按上一对翅膀,恐怕也没法从这院子里飞出去,没见头顶上的钢筋,空档间连个脑袋都伸不出去。”耿介之认真地说道。
“就是,书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插翅难飞!”邱正东附和道。
孟松胤慢慢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段野芦苇的花穗,小心翼翼地递到老鲁的手上,似乎那是一把能够打开野川所大门的钥匙。
“这不就是野芦苇?河滩边、水塘边多的是,太湖上更是铺天盖地,乡下都用来当柴烧。”老鲁不解其意。“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不就是被风吹过来,落到了上面的走廊里,然后又掉了下来?”
“这一小截芦花,是那天刮西北风的时候落进来的,这说明野川所的外面就是野地,至少是西北方向全是野地,否则不会有芦苇花飘到走廊上来。”孟松胤答道。
“有点道理,”老鲁跟随这一思路继续分析道。“这东西一般长在水边潮湿的地方,我猜这附近不是有河塘就是有水沟,所以不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建房子,估计野坟倒有几座。”
“那又怎样?难道咱们在墙上打个洞?”郭松指着南墙问道,“钻出去以后再在外墙上也打个洞?”
“呆货,这样的话日本人先在你脑袋上打洞了。”蒋亭虎叫了起来。
“你们还没懂我的意思!”孟松胤认真地说。“其实动这念头,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你们半夜里都在打呼噜,我可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直在琢磨这事。”
“别开玩笑了,这事有点像瞎子剥蒜,瞎扯皮。”张桂花嘲笑道。“这儿里外加起来就四十五个平方,晚上一封号,才三十个平方,再加上一、二十双眼睛全天二十四个钟头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放个屁还得留神别嘣着谁,除非咱们全变成耗子,从下水沟里溜出去。”
“唉,算我对牛弹琴。”孟松胤垂头丧气地说。“不说了,睡觉。”
“孟夫子,说下去,”韦九突然开了口,“别理那帮蠢货,我在听着呢。”
孟松胤看看韦九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眼神中居然满是期待和鼓励。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孟松胤搪塞道。
“孟夫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今天爬窗的事肯定也有原因,”韦九的口吻非常严肃,同时还带有一丝明显的威逼,“不管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今天说什么也得摊开来说,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