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显得很弱势,这客观上让企业家有了博弈的空间。1920年秋,中央政府决定发行政府债券,12月,张公权领导的银行公会在上海举行会议,以旧债券清偿不力为理由,拒绝认购所有债券。在北京掌权的段祺瑞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派代表与银行家们谈判,最后同意建立统一的国债基金会,将关税余额作为偿债基金,再由英国人掌控的海关总税务司作为第三方管理。这种跟中央政府叫板的事情在当时并非仅见,早在两年前,上海总商会还拒绝派人北上参加农商部组织的经济发展研讨会,理由是“鉴于困扰国家的动乱局面,经济和商业陷入混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参加此类会议。”
在对中央政权失望的情形下,企业家们接受了空想社会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思潮,尝试重建中国的社会秩序。其努力的方向主要有两个,一是建设模范城市或实验公社,一是创立城市自治机制。
中国人向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济世理想,对企业家来说,天下太大,那就去治理眼皮底下的那片土地吧。在这方面,张謇是一个最值得纪念的典范,从1903年开始,他就致力于家乡南通的城市建设,大生纱厂的很多利润都被他投入到了公共事业上。将近二十年下来,南通已成当时中国最出名的县城。1920年,一位访问者描写他看到的南通:“在登岸以前,我们就已感受到她的现代气息了。大道旁柳树成行,满载面粉、棉花以及旅客的卡车、汽车在奔驰,高耸林立的烟囱在冒着烟,工厂的机器轰鸣声在回响——一个欢快劳动的日子又宣布开始了。在江岸边建有现代化的码头和仓储设施,通过现代化的公路和运河,运输线四通八达。登上狼山山顶,一幅动人的壮丽图画展开在我们眼前。在南面奔腾着雄伟的长江,它的水上运输繁忙。在西面静卧着南通城,屋顶、烟囱、城门楼依稀可见。到处都显示着满足、快乐和繁华。我们看到每一寸土地都得到了耕种,并由田间小路分割成几何形状。在居住区内有大量精心种植的树木,这也是这里的一个特征,在中国其它地区没有类似的情况。”上海英文《密勒氏评论报》主笔J·B·鲍威尔也是在这一年到访南通,他称之为“中国大地上的天堂”,他在报道中写道:“张謇以及他的兄长张詧、他的儿子简直可以用‘君临天下’一词来形容,除了童话故事中对待臣民就像对待子女一样的慈善君王外,可能无人可与之匹敌,而在南通州这却是事实。”1922年,中国科学社在南通举行年会,梁启超到会,称之为“中国最进步的城市”,文学家鲁迅的朋友、日本人内山完造称南通是一个“理想的文化城市”。同年,北京、上海的报纸举办“成功人物民意测验”,投票选举“最景仰之人物”,张謇得票数最高,这一年正好是他70岁大寿。让人感慨的是,也正是在这一辉煌的时刻,张謇的企业突然冒出了危机的苗头,他将很快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
不过在1922年,南通模式还是如此的迷人和让人感奋,在很长时间里它成为企业家的梦想。也是在这一年,老买办朱葆三在上海郊区购置1000亩地,设想建立一个类似南通的实验城。而荣家兄弟则尝试着在自己的工厂里搞了一个“劳工自治区”,“自治区”设在家乡无锡,建有男、女职工单身宿舍和职工家属宿舍,宿舍分区、村、室三级,由工人自己推选各级负责人员进行管理。还兴办了食堂、储蓄所、合作社、医院、工人夜校、子弟学校、图书馆、电影场,乃至公墓、功德祠、尊贤堂,工人从生活、教育、文化娱乐、劳动保险到生老病死诸多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可谓社会功能一应俱全,宛若一个独立的“公社”。到后来,为了处理各种纠纷事宜,“自治区”内还设了一个工人自治法庭。“自治区”的建立,一方面实践了荣家兄弟的社会理念,另一方面也直接带来了生产效率的提高,荣德生经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