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石以及静止的河。七B到底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就只是和他一样的来到这里,然后到处看看而已?几件换洗衣物加上一只过夜的皮箱。这显然只代表两件事情:不是参加会议就是考察。既然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失踪,显然他不是来参加会议的;这样一来,那一定是考察了。一个人可以考察很多事:一间房子、一片景物、一张画。但如果这个人会忍不住在途中写下诗句,这些诗句必定是一种指标,指出他所要考察的主题。
是什么使得七B受这个荒凉的世界牵绊?是因为读了太多派契·马克斯韦那种人写的书?或是他忘记了,银沙、野花和水蓝色的大海都是非常季节性的?站在格拉达山顶,格兰特对七B致敬并献上祝福。多亏了七B,否则他不会坐在这个湿漉漉的世界,自觉像个国王,经历新生而再度拥有自我。他现在不只是七B的拥护者,还欠了他债,是他的仆人。
他一离开自己藏身的遮蔽物,风就猛地往胸膛灌进来,所以他下山时身体往前倾,就像小时候一样,让风支撑住他。他看起来惊险万分,像要摔到山下去了,但其实安全无虞。
“这里的暴风通常持续多久?”吃完晚饭,一路跌跌撞撞穿过黑暗往同乐会去时,他问饭店主人。
“最少三天。”托德先生说。“但很少这么短,去年冬天就吹了一个月。要是习惯了这种狂风怒吼,一旦风停下一阵子,你会以为自己耳聋了。在这种天气下,你回去最好是搭飞机,不要再坐渡轮了。现在很多人都改搭飞机了,即使是一些从没见过火车的老人。他们觉得坐飞机是非常顺理成章的。”
格兰特的确想过或许该搭飞机回去;如果在这里多待几天,如果再有长一点点的时间来习惯他新发现的这份幸福,也许他可以试着坐飞机。那会是种非常严峻的考验,是他让自己所能接受的最严峻的考验了。对任何幽闭恐惧症患者而言,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被装进一个小空间里,无助地高挂在空中,光是这个画面就够恐怖了。
如果他能面对这件事而毫不退却,完成这件事情而安然无恙,那么他就可以宣布自己已经痊愈了。他会再度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但是他得再等一等,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还嫌太早。
他们到达时,同乐会已经进行了二十几分钟,他们和其他一些人一起站在后面。
大厅里只有老人和女人坐在椅子上,当然,最前面还有一排男人的头,那是岛上的重要人物(比如称得上格拉达地下国王的供应商当肯·塔维许,两个教会的主持人,以及一些较次要的人)。男人都是贴墙站在后面,聚集在入口的地方。站外边的人让路给他们进去时,格兰特注意到这场聚会相当具有世界性:瑞典人和荷兰人来得不少,而且他还听到阿伯丁郡(位于苏格兰高地西岸。——译者注)沿岸的口音。
有一个女孩唱着单薄的女高音,声音很甜美也很真实,但缺乏感情,就像有人拿着笛子试吹一段一样。下一位是个自信的年轻男子,受到相当热烈的欢迎,但带着过份明显的自负接受掌声令他显得有些滑稽;他就像只随时要梳理自己胸前羽毛的小鸟。他似乎很受远离英国本岛的盖尔人的欢迎,因此花在那里接受喝彩的时间远超过待在自己小农庄上的时间。他以一种粗糙且过度造作的男高音唱出亲切的小调,很高兴看到台下的唱和。但令格兰特惊讶的是,他居然连唱歌的基本训练都没学。他往英国本岛发展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一些真正的歌者,知道如何使用声音的技巧。令人非常讶异的是,他居然自负到不肯学习自己专业艺术里的基本功夫。
此外,还有一个女低音唱了另一首毫无感情的歌;一个男人讲了一个好笑的故事。格尔特除了小时候在苏格兰跟几个老人学了几句外,他完全听不懂盖尔语,所以他在听这些表演就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