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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它知道马什有多么危险。不管马什是多么丑陋,今晚他都会被他们吸干鲜血。而乔希也会死,或者——更糟的是——他将变成同他们一样的东西。他的孩子长大后会成为另一头野兽,而杀戮将永远继续下去,猩红饥渴将世代流传,永不湮灭。

    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来结束这一切呢?那头野兽比他们更强大,充满自然之力,就像那条大河,永不枯竭,无穷无尽。它没有疑惑,没有梦想,也没有计划。乔希·约克有可能制服丹蒙·朱利安,但朱利安倒下后,隐藏在暗处的野兽仍会出现:它生龙活虎、激动不安,强壮有力,乔希用药酒驯服了自己心中的野兽,让它听命于他的意志,所以他只能用人性去对抗朱利安心里的那头野兽。只有人性是不够的。他不可能取胜。

    阿布纳·马什皱起眉头,头脑中有某样东西对他不停地唠叨著。他试图弄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它总是身体一扭,从他的思绪中溜走。他的胳膊抽搐着,隐隐作痛。他希望自己能喝上一些乔希那天杀的药酒。它的味道糟糕透顶,但乔希说过,酒里含有鸦片酊,那东西能够止疼。再说来点儿酒精也没什么坏处。

    被子弹打碎的天窗中,倾泻而入的光线变换了角度。现在是下午了,马什估计。肯定已过正午,天光愈来愈暗。他们没有多少个小时可活了,到时候,那些舱门便会打开。

    他看了看朱利安,又看看霰弹枪。他紧紧捏住自己的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疼痛。自己这是在想什么?需要乔希那该死的药酒来缓解胳膊的剧痛——不,他想的是那头野兽,他在想,为什么乔希再也无法击败它……

    阿布纳·马什眯起眼睛,向乔希望去。他曾击败过朱利安,马什想。是的,他击败过朱利安,不管那东西是不是野兽。为什么他就不能再赢一次呢?为什么?马什紧紧攥住胳膊,缓缓地前后摇摆,希望能驱走疼痛,让自己更清醒地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间,他明白了,这种事情总是突如其来。或许阿布纳·马什的脑筋不快,但他绝不健忘。答案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药酒,他想。他能猜到事情的经过。

    那天,当乔希在阳光下昏倒时,马什将所有的药酒都灌进了乔希该死的喉咙。最后一滴落在他的靴子上,然后他将瓶子扔进河里。几小时后,乔希便离开了,而他回到菲佛之梦号要花——多长时间呢——两天。他一直在狂奔,奔向他那些天杀的酒瓶,为的是逃避猩红饥渴。他找到了汽船,发现了那些死人,然后开始撕扯钉在门上的木板。正在那时,朱利安出现了——马什记起了乔希自己说过的话:我朝他尖叫起来,语无伦次地高声叫嚷。我要复仇。我想杀了他。我以前杀人时从未生出如此急切的渴望,我要撕开他那苍白的咽喉,品尝他天杀的血液!我的狂怒——不,马什想,不是狂怒,是饥渴。乔希当时巳经陷入疯狂,所以他自己意识不到。不过,他确实处于突然发作的饥渴之中!朱利安溜走之后,乔希一定马上喝下了一杯被他藏起来的药酒,所以他一直没能意识到那种饥渴。

    马什顿时感到一阵真正的寒意。他想知道,乔希是否明白自己扯掉木板的真正动机。如果当时朱利安没有插手干预,会发生什么事情?难怪那一次乔希会取胜,可以后再也没有赢。他的狂怒、他的恐惧、身边的屠场、好几天没有喝到药酒——这一切的动因都是饥渴。

    那一晚,他的“野兽”突然觉醒,而且比朱利安的那头更强大。

    一瞬间,强烈的兴奋感震撼了阿布纳·马什。但转眼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疯狂的主意完全不现实。最后这次逃跑时,乔希为自己准备了充足的药酒供给。在新奥尔良,他们前往朱利安的种植园之前,他又喝了半瓶。马什想不出办法来唤醒乔希心中对鲜血的狂热,而这狂热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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