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穿着白西装下楼吃午餐。消息自然四处传开,菲佛之梦号的船员几乎全部到齐。
托比的厨艺大大超出平日的水准。侍者身着利落的白外套穿梭来去,从厨房中端出热腾腾的大盘子和精致的瓷碗,其中盛着托比精心烹制的菜肴:有海龟汤和龙虾沙拉、螃蟹和甜面包、牡蛎馅饼和羊排、龟肉、炒鸡柳、烤牛肉和酥炸牛犊肉、爱尔兰洋芋、青玉米和红萝卜、菊芋和扁豆、一大堆蛋卷和面包,还有酒吧供应的葡萄酒、蒸馏酒、从城里运来的新鲜牛奶、一盘盘新制奶油,餐后甜点则有李子布丁、柠檬派、浮岛布丁和巧克力酱浇海绵蛋糕。
但乔希几乎没碰自己的食物。在明亮的日光下,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乎比较畏缩,不再那么引人注目。阳光下,他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惨白,马什觉得像蒙了一层灰。约克的举止也显得有气无力,不时抽搐,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兼具力量与优雅的他。最大的改变是他的眼神。在宽檐白帽的阴影下,他的双眼很疲倦,极度疲倦。瞳孔缩成细小的针眼,周围的灰虹发白褪色,不再具有马什时常见到的那种魄力。
然而他在这里,这似乎改变了一切。他走出舱房,来到炽热的阳光下,越过露天甲板下了阶梯,在上帝面前、船员面前、在每一个人面前进餐。阳光洒在乔希·约克和他那一身白西装上,无论他昼伏夜出的生活引发了什么谣言和恐惧,现在看来都似乎蠢得要命。
约克在席间没怎么说话,但只要别人向他发问,他都会回答,还不时在众人的闲谈中插入一句评论。甜点送来时,他推开餐盘,疲惫地放下餐刀。
“叫托比过来。”他说。
厨子从厨房走出来,身上沾满面粉和油渍。“您不喜欢这些食物吗,约克船长?”他问,“您几乎没有吃。”
“食物很好,托比。只是这个时间我没什么食欲。不过我在这里,我相信这证明了一些事情。”
“是的,先生。”托比说,“现在没有麻烦了。”
“非常好。”约克说。托比走回厨房,而约克转向马什。“我决定多停留一天。”他说,“明天日落时启程。今晚不走。”
“好的,乔希。”马什说,“再递一块饼给我,可以吗?”
约克微笑着把饼递给他。
“船长,今晚出发比明天好。”正用一根骨签剔牙的丹·奥尔布赖特说,“我嗅到了暴风雨的味道。”
“明天出发。”约克说。
奥尔布赖特耸耸肩。
“托比和杰布可以留在城里。事实上,”约克继续说道,“我只需要少数最必要的人操船。送提早搭船的乘客上岸待几天,等我们回来。我们不载货,所以工人可以休几天假。只需要一班船员。行吗?”
“应该可以。”马什说着,向长桌扫了一眼。高级船员都好奇地望着乔希。
“那就明天日落。”约克说,“失陪,我得去休息了。”他站起来,一刹那间摇摇欲坠。马什连忙起身,想去扶他。但约克对马什挥挥手。“我很好。”他说,“我要回房去了。在准备好离开新奥尔良之前,我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
“你今晚不下来用餐?”马什问。
“对。”约克说。他环顾船舱。“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夜晚的主船舱。”他说,“拜伦爵士说得对,白昼过于浓艳俗丽了。”
“呃?”马什说。
“你不记得吗?”约克说,“我在新奥尔巴尼的船厂念给你听的诗句。很适合描述菲佛之梦号。‘她以绝美之姿行来——’”
“——‘犹如夜晚’,”杰弗斯接着背诵道,一面推了推眼镜。马什吃惊地望着他。杰弗斯是象棋和算术方面高手,还常常去看戏,但马什从没听过他朗诵诗歌。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