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2/4)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处游荡。有时我眼看在一个地方经营好窝巢,账号和密码都设置好,有钱打进来,忽然觉得没意思便跑到另一个地方,从零开始。我和若干女性发生过纠缠,有一天我听到一句话,感觉进入迷宫。

    “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觉得我有天分,想将我介绍到音乐系。”她这么说。我感到羞惭,因为我刚刚称赞她天生对乐器敏感。其实我连简谱都不识。其实她除开长得好看,别的也寡淡。她需要男人不停地赞扬她,以她为这上帝已死的世界唯一的主。而每个贱兮兮的男人都看见这个信号。我想到有多少次我都在别有用心地称赞对方,只为扯下对方的裤头。我穿上裤子,系好皮带,说:“我好像看见未来你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未来我说什么?”

    “你说,‘当时有个编导也觉得我指法不错,想让我深造。’而且——”

    “而且什么?”

    “你还会说,‘可我是不信的’。”

    另一次,当我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房间奔跑,手机响了。“嘘。”她伸出食指竖在拱起的嘴唇前。我听见她在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诸如吃饭没有,家中的咖啡机是否修好,是否还准备学梵文,想不想骑电瓶车周游安义县,你要乖。我未曾想一个女人可以将同样的真诚、喜庆与热爱奉献给两个男人。但她只是在骗他,她每句话都是行骗。她骗得如此真诚啊。她说她现在正一个人走在街上,“好累好累哦。”

    我便想起多年前我在兰州的女友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也是在逛街,但是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既没有轮胎疾驰的声响,也没有路边小贩的喧闹。“我好想你,嗯,就这样了。”女友说。我仿佛走进时间循环的河流,好像上帝一定要让我看到这些。

    当这个女人放下电话来安抚我,我像沉稳的猫盯着她,说:“攻易守难。”

    “怎么讲?”

    “你看看这里。”我将一本书翻开,找到画过线的那句,“‘骑士,你懂得怎样迅速地获得胜利,但是,你不知道怎样保牢你的战利品。’”

    当然有时我也会大受其伤。有一天我站在阳台的凳子上,俯瞰十一层以下的地皮,我的视力不知怎么特别地好,能看清每颗卵石的纹理——就像大地将自己抬到我眼前。我忘记踩上凳子是为着收衣服还是跳楼,也许两者都有。我既不想这么轻易地丢掉生命,也不想完全忘记誓言。我在最后一次给对方打电话时说:“好,你记着,你会后悔的。”

    当然我一贯贪生怕死。

    这个伎俩的失败让我很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她万一要说“你不是要去死吗”,我会怎么办呢?但是没多久我便坦然。当我不得不在一个场合碰见她时,发现自己连一点点的尴尬都没有。就是这样一个她,头发稀疏能见着发黄的头皮,用台湾口音说普通话,而她是西北人——只是女人当中无关紧要的一个呀——可我当初怎么就对她那么钟情,还要死要活的?

    我心里有很肮脏的一面。后来我想,世上没有比爱情更扯淡的东西。人类的一切几乎都在为爱情让步,都在哄着它,让着它,以它之名干出的事怎么荒唐都可以,都能得到原谅(或者说至少是同情吧)。但是一结婚,它的功能与意义便清晰无比。它只不过是人类为传宗接代发明的光圈。有天,我衰老的父亲从新疆乡下打电话来。数年来,他每三天都坚持打一次这样的电话:

    “结婚喏。”

    “结婚为了什么?”

    “为了生孩子。”

    “生孩子为了什么?”

    “让他结婚。”

    “他结婚干什么呢?”

    “他结婚生孩子。”

    我感觉父亲像上帝的监工,提着鞭子让我回到苦役营。他也说不出结婚的理由,只能举出反证:“你看有谁不结婚的?”或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