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离小镇不远,大约六英里的路。
半小时前我被几个大汉扔进囚车,脑袋重重地撞在车内的铁栏上,痛得我眼冒金星。熬过了一段颠簸的土路,我的头似乎没那么疼了。来法庭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两个问题:第一,霍兰和他的小分队去了哪儿?第二,我将以怎样的时机返回未来?
由于卢克·凡尔曼不是普通的角色,所以法庭破例将原先的小案子往后延期。
当我被四名警察带下车的时候,所有看热闹的民众都在为我喝彩,仿佛我的所作所为解除了他们的心头大患。就连那两位目击者也到了现场,他们纷纷向我致歉,并表示敬意。
爱德丽·维尔登小姐特意从市区赶来,她将手中的鲜花抛给我,还没开口就被警察推进人群。还有那名清洁工,他一个劲儿地向我道歉,没剩几颗牙的大嘴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真是瞎了眼,要知道死掉的是卢克,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同样的话被他重复重复再重复,仿佛这次的指认是他一生中犯下的唯一错误。
再看聚集在法庭两边的民众,他们一个劲儿地为我呐喊、助威。有些人和警察争辩起来,他们底气十足地表示,我这么做一点儿都没错,我是为民除害,得到的应当是勋章,而不是审判。
一时间,我糊涂了,我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凶手还是英雄?
随着警卫往里走,我在走廊上看见了霍兰·谢姆斯,他正站在律师办公室附近吸烟,见到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看着。我也没说话,我们俩就这样盯着对方,直至擦肩而过。
继续跟着警察走,他们带我向左拐,上了二楼,我们在过道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停下了。毫无疑问,这是法官的办公室。其中一名警察上前敲门,门开了,另外三个抓住我的双肩,带我进入屋内。
办公室里面有两个男人,都背对着我,站在一尊半身石膏像前。他们在交流,说话声音很小。我定神一看,这尊石膏像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两名警察退了出去,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直到这时我才听清他们的谈话,先前我还以为他们在讨论大侦探,可事实压根就不是这样,他们说的是案情。
“老伙计,你太草率了。”胖子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现在宣判可不是好主意,这才刚刚立案呢。要我说,你现在应该关心一下,一下——”他拿出夹在腋下的《泰晤士报》,说完了最后一句,“伦敦桥附近的无头男尸。”
“我等不及了,菲尔。”瘦子满心欢喜地说,“全欧洲都清楚,卢克·凡尔曼这个杀人魔王。我倒要看看谁那么有能耐,竟把他给宰了!哈哈,你不用再说了,老朋友。我等了整整六年!六年了,我做梦都希望看到有谁能杀了卢克,为民除害!”
“是我。”我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两人这才意识到罪犯已经被带进来了,瘦子转向我,他的脸色没先前那么好,却也坏不到哪儿去。再看另一个家伙,他……他竟是在别墅不请自来的小老头!老天,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回忆在别墅里的一些细节,对了,他好像认识苏格兰场的什么人。
“科林·韦斯德?”瘦子上前两步,和我握手,“我是帕西斯法官。”
菲尔又开口了,他站在法官旁边说道:“老伙计,你的态度告诉我,你已经宣判这位小伙子无罪了。我说,咱们认识这些年,你一直是个客观保守的老顽固——当然,也是个国际象棋俱乐部的二流棋手——瞧你刚才的姿态,像是见到了女王陛下。你那法律至上的精神飘哪儿去了?这位小伙子,科林……科林·韦斯德,是这名字没错吧?啊,这不重要,要紧的是他很可能是个杀人凶手,而你就因为他杀的人叫卢克·凡尔曼,这个早就该下地狱的恶棍,你就决定轻饶了他——别不服气,你是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