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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招安大军的头领却拿着陈奇瑜的总督公文命令宝鸡知县李嘉彦打开城门,李嘉彦自然也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在他的身后杨麟的部队正严阵以待。

    于是,僵局出现了。

    一个要进城,一个决不允许进城。双方僵持在那里,形成了短暂的动态平衡。

    这是历史的僵局,而历史的僵局是迟早要打破的。

    其实,首先打破僵局的还不是农民军,而是宝鸡知县李嘉彦。李嘉彦先是允许三十六个农民军进城,将他们送上城楼之后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们斩首示众。

    三十六个血淋淋的人头在宝鸡城楼上随风飘荡,三万六千名农民军在城门外鸦雀无声。

    谁都不明白李嘉彦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是要激起众怒啊。也许,他只是想用这个行动来镇住农民军,希望他们别靠近宝鸡城半步;也许,他自恃身后有杨麟的部队严加防守,自己哪怕做一点出格的举动也问题不大;也许,他突然想找回一丝做知县的感觉,尝尝杀人是什么滋味;也许,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发疯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李自成吹响了长长的口哨声,农民军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个身边的遣送官,算是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了仇,紧接着就向宝鸡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宝鸡很快就失守了,因为农民军发怒了。

    农民军要是发怒,十个杨麟也守不住一个宝鸡城。

    接着是麟游也失守。

    接着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县城失守。

    陕西重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6。

    面对陕西乱局,练国事的感觉是,先前“流匪”的确是在诈降,现如今,他们虎出牢笼,是一定要把陕西搅个天翻地覆的。陈奇瑜太幼稚,又犯了朝廷以前某些人犯过的老毛病。大明,麻烦又大了。

    而且,从现在的情势来看,自己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怪就怪李嘉彦那匪夷所思的三十六刀啊,这三十六刀不仅砍下了三十六个“流匪”的头颅,也砍断了他练国事的仕途,而且弄得不好,还会砍断他练国事的头烦。

    因为对陈奇瑜来说,他太需要这三十六刀了。

    这是神来之刀啊,这神来之刀不仅化解了抚局失败可能带给他的危机,而且真真正正地模糊了一件事情原本的真相,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皇上对陕西事变来龙去脉的正确判断。

    如果没有李嘉彦那匪夷所思的三十六刀,“流匪”们最终还是反了,那毫无疑问,陈奇瑜就是第二个王朴,他要承担抚局失败所带来的全部后果;可有了李嘉彦那匪夷所思的三十六刀,“流匪”们趁势反了,那这事情就变得极其微妙了——李嘉彦就成了破坏抚匪大局的千古罪人,而练国事身处其中,怎么逃得了干系?

    唉,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不是那么重要的人,有一天莫名其妙做了一个在他看来不是那么重要的动作,却恶狠狠地影响了另一个人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

    因为这另一个人很无奈和他共处一个组织、一个系统里。他们从此以后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他们不得不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要论起祖宗来,这俩人他奶奶的八辈子都没有一点关系。

    练国事悄悄地流下热泪,为自己,也为人世间这个残酷凶狠的潜规则。

    崇祯确实被搞糊涂了。

    这“流匪”怎么说反就反呢?

    罪在陈奇瑜,还是罪在练国事,这是一个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但这又是很难搞清楚的问题。陈奇瑜刚提出抚匪时,崇祯还有些犹豫,怕重蹈覆辙。但陈奇瑜说李自成他们只求活命,不要朝廷的安置费,无条件地回老家去做个顺民,又说如果在车箱峡交战,双方势必会火拼,朝廷方面肯定会损兵折将,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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