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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么多言官弹劾周延儒,说实话周延儒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言官们并非信口开河啊,有些证据确实被他们掌握了。如果皇上认真加以追究的话,周延儒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但周延儒巧妙地将言官们的弹劾引到党争上去,说朝廷党争未休,他周延儒受命于危难之时,早就将个人的毁誉置之度外,如果此番成了党争的牺牲品,也算是效忠皇上了。周延儒这么一说,崇祯也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几个搞党争的头面人物都已去职,眼下估计是他们的旧部在泄私愤,千万不可着了他们的道啊——一旦开查,麻烦大了,查出来有问题,那不是扇我的嘴巴吗?我处分了几个搞党争的头面人物,结果上来的这个人还是有问题,那我……也太有眼无珠了。查出来即便没问题,周延儒的效忠朝廷的积极性也被挫伤了。
所以,不能查,起码现在不能查。
但是风既然起来了,逮着机会还是会继续吹。
风生水起,风起于飘萍之末。风再起时,风继续吹。
毛文龙旧部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在登州发动叛乱并一举攻陷登州城,俘虏了登莱巡抚孙元化,这个突发事件再次点燃了倒周运动的导火索。山东巡抚王道纯说,这次叛乱,不到六天,攻破七县,到第十天登州就丢了,丢城弃地如此之快,孙元化分明在通匪。陕西道御史余应桂说指使登州叛乱的不是孔有德,而是孙元化;促成孔有德叛乱的不是孙元化,而是周延儒……
但是崇祯继续坚持“不能查”政策,严厉弹压余应桂,将他降官三级,以示惩戒。
周延儒再一次安然涉险。
风又起来了,风继续吹。
不怕死的工科给事中李春旺上疏,说蓟辽总督曹文蘅和西协监视太监一直以来互相攻击,置国事于不顾,而每每在攻击当中都要带出周延儒,可见周延儒在其中也扮演不干不净的角色,这实在是国家治乱盛衰之大不幸啊。臣建议这三个人都应革职弃用。
李春旺的奏疏崇祯没有批复。他既没有调查周延儒等人,也没有责备李,而是选择了沉默。
崇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不怕死的党争吗?
几乎满朝的御史及百官都在争先恐后地弹劾周延儒,他虽然严厉弹压,却不能阻止弹劾风潮的沿续。
难道周延儒——真的有问题?
如果周延儒真有问题,那么我崇祯的脸面放哪儿去啊?是我力排众议重用了他!
我该怎么办?不用周延儒,我还能用谁?我又敢用谁?
崇祯陷入了沉默,伤心的沉默。
在温体仁看来,崇祯的沉默是耐人寻味的。
这是历史性的沉默。
这个沉默预示着一个拐点的诞生,预示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信任度的游离。
向左走?向右走?对崇祯来说是一个新选择,对温体仁来说同样是一个新选择。
选择是人生的第一功课。
选择决定成败生死,温体仁在他生命最关键的时刻果断做出选择:结束韬光养晦,开始暗中使力,一定要扳倒周延儒。
而他一手引进的吏部尚书闳洪学在此时开始效力于他,闵洪学把收人心的事都归拢到温体仁名下,把有过错的事都推倭给周延儒。一时间温体仁政绩卓著,人气大增,百官们纷纷奔走于温体仁门下,周延儒则门庭冷落鞍马稀。
官场的平衡被打破了。周延儒知道温体仁在蛰伏多时之后重新出手了。温体仁此番出手,重器是闵洪学。闵洪学仗着吏部尚书的位置,笼络百官,为温体仁积聚力量,以图致命一击!
必须要摧毁温体仁的重器。旧的平衡打破了,新的平衡要建起来。
周延儒的党羽开始出击。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