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无束地嬉闹的天真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因为现在有时候,当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她会有一种以前没有的陌生感觉。莱拉会意识到有人在看着他们,打量着他们,低声谈论着他们,这种感觉原来是没有的。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最要命的事实,她连现在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她已经爱上了塔里克。无助地,绝望地爱上了他。每当他在身旁时,她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充满一些羞耻的念头,总是想着他瘦长的裸体和她自己的裸体纠缠在一起。到了夜晚,躺在床上的她会想像他正在亲吻她的腹部,想知道他的嘴唇有多么柔软,想知道他的手摸着她的脖子、胸脯、后背和更低的部位是什么感觉。每当这样想起他时,她心里会充满罪恶的感觉,但小腹也会升起一丝特殊的暖流,直到她感觉到好像自己的脸庞在发烧。
是的。妈妈说的没错。实际上她清楚得很。莱拉怀疑邻居就算不是大多数人、至少也有几个人已经在说她和塔里克的闲话了。莱拉看到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笑脸,也知道邻居私下说他们是一对。例如,有一天,她和塔里克手拉手走在街道上,遇到鞋匠拉希德和他那个穿着布卡的妻子。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拉希德开玩笑说:“那不是赖里和玛姬浓吗?”他说的是内扎米①那首妇孺皆知的12世纪浪漫诗中一对命运悲惨的恋人——爸爸说那首诗是法尔西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他还加上一句,内扎米创作这个凄恻爱情故事的时间,比莎士比亚早了四百年。
妈妈说的有道理。
但让莱拉愤愤不平的是,妈妈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这个问题如果是爸爸提出来的,那是一回事。可是妈妈?这么多年来,她不闻不问,只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点都不关心莱拉去哪里、碰到什么人、有什么心事……太不公平了。莱拉觉得她跟厨房里这些锅碗差不多,是一种可以被置之不理、等到心血来潮的时候再理睬的东西。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不想为了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为了顾全大家的心情,莱拉忍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说。
“很好!”妈妈说,“那就说定了。喏,哈基姆哪儿去了?我这个亲爱的小个子丈夫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这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正是举办宴会的好日子。院子里,几个男人坐在破旧的折叠椅上。他们喝茶吸烟,大声谈论着圣战组织的计划。从爸爸口中,莱拉知道这个计划的大概:阿富汗现在的国号是阿富汗伊斯兰国。几个圣战组织的派别在白沙瓦组成了伊斯兰圣战委员会,在接下来两个月间,该委员会将在西卜加图拉·穆贾迪迪的领导下全权负责处理一切事务。接着是以拉巴尼为首领的领导委员会,这个组织会掌权四个月。在这六个月间,他们将会召集各派领导人和长老,召开大国民议会,选出过渡政府,两年后再举行民主选举。
这些男人中有一个正在给一个滥竽充数的烤炉架上嗞嗞响的肉串扇风。在那株古老的梨树的树阴之下,爸爸和塔里克的父亲在下棋。他们显得全神贯注。塔里克也坐在棋盘旁边,轮流看看双方的局势,然后听着其他人在附近的桌子上谈论政局。
那些女人则聚集在客厅、走廊和厨房。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哄着在怀里哭喊的孩子,满屋子走来走去,熟练地相互避让,她们的屁股时不时轻轻地相擦而过。录音机播放着一首乌斯塔德·萨拉罕的歌曲。
莱拉在厨房,和吉提一起用蔬果和酸奶做饮料。吉提不像以前那么害羞和古板了。过去几个月来,她额头那永远皱着的双眉松开了。这些天来,她开怀大笑的次数比过去多了,而且让莱拉吃惊的是,她有时还会卖弄风情地笑起来。她不再日复一日地扎着马尾辫,而是让头发散开,还挑染了几绺红色。莱拉最后弄明白了,吉提之所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