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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记得父亲曾陪在身旁。

    我家对面有座杂草丛生的小丘,夏天会有萤火虫飞进屋,在吊挂的蚊帐周围发出青光,我和母亲总是躺在帐内仰望。在那种时刻,印象中似乎也只有我们母子俩,没有父亲躺在一旁的印象。

    换言之,我怎么想都不记得父亲曾与我们一起住过。

    父亲该不会不住在这里,另外有个家吧,我暗忖。因为某段记忆令我不得不这么猜想。(我正牵着母亲的手走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上。我没走两步就喊累了,母亲只好频频停下来休息。)

    每当回想起那一刻,脑中就会浮现正在制造玻璃瓶的人家,以及明亮的灯笼直直地照亮路面的大师堂③。做玻璃瓶的工匠杵在火前,嘴巴里含着长棍,正在吹长棍前端宛如火红酸浆果的玻璃。从大师堂传出的哀切歌咏声渐去渐远,余韵却在耳边久久萦绕。这是我至今仍深深怀念的幼年回忆。

    有一次,我提起这件事。

    “你记得真清楚。”

    说着,母亲显得有些愕然。

    “那时我们要去哪里?”我问道。

    “应该是去买东西吧。”母亲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是骗人的吧,我想。那么晚了,走在那黑灯瞎火的路上能买什么?那条路似乎很长,而且我记得走过很多次。

    该不会是去见父亲吧?想来想去,总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父亲另外有个家,我们母子是去找他,一定是这样的没错。我至今仍这么认为。

    那么,父亲为何会待在另一个家呢?母亲背着我去那里找他,又是为什么?

    母亲生前,这件事我一直问不出口,因为我总觉得那会触及父母的秘密。

    那件事的确散发出秘密的气息,也成了深藏在我记忆中的某种禁忌。

    而且还有一个不可能是父亲的男人不断出现,如影随形。我对那个男人的长相和身形已不复记忆,但每当回想那时和母亲有关的事,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影子模糊出现。

    我到现在还记得,就证明的确有那样的记忆。有一次同样是母亲带着我走在夜路上,那个男人就走在母亲身旁。我清楚地记得和母亲并肩而行的男人的背影……

    我还记得当时母亲牵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

    “你是乖孩子,所以今晚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啊。我知道你如果说不说,就绝对不会说。”

    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就不由得憎恨母亲。某种禁忌的怀疑随着神经不断成长,我逐渐明白了那个意思。渐渐地,我开始对母亲让三四岁幼儿保密的居心,萌生出一种几乎想吐口水的憎恨。

    正因为有这种记忆,使我再也不想问母亲任何问题。不,是问不出口。也许我虽然憎恨母亲的秘密,却也在袒护她吧。

    即便如此,记得有一次,我还是不动声色地问过母亲。

    “那时候,有个叔叔常来我们家吧?”

    “没有呀。”

    母亲说着猛摇头。

    “也没有那么一个熟人?”

    “没有。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就此噤口不语。

    还有这样的记忆……

    漆黑的天空中,只有朱红的火焰在燃烧,是红色的火。那不是烧得正旺的熊熊大火,只有一丝火焰,款款摇曳,一点一点连成一条线。应该是在烧山吧。的确,火正沿着山坡燃烧。

    幼小的我握着母亲的手,屏息望着这幅画面。暗夜中,如魔术般燃烧的火色,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直到多年后依旧难以忘怀。

    可是,在场目睹这幅画面的不只母亲和我,还有那个男人。我记得他和母亲并肩而立,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在黑暗中望着山上的火。

    父亲不在家,母亲总是去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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