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而出,把雄吾带到里屋,老爷子比儿子更加热情地欢迎他——这是为了感谢雄吾让他的儿子不再吃喝嫖赌。老爷子卯三郎还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哪儿都去不了,不如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安心休养。”
雄吾在《备忘录》中表示,这位卯三郎是继日向的伊东甚平之后,自己的第二位大恩人。此言的确不假,他在卯三郎家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休养生息。
雄吾逐渐起意工作,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身体已完全复原,成天游手好闲太无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当初变卖故乡土地换来的钱,因长期坐吃山空已所剩无几。
卯三郎父子虽好意说要替他找工作,但雄吾表示经过这段日子的考虑,已决定去当黄包车夫。他的理由是,这样只需用身体当本钱,既不用其他资金,也省去了麻烦。卯三郎拍拍雄吾的肩膀,夸他了不起,并高兴地说:“你出身士族,却甘于从一介车夫白手起家,实在令人佩服。好,我正好有个熟人,就介绍你去他那里做吧。那边靠近花柳街,叫车的人应该比较多。”
这家山辰车行的老板是个年近六十的老爹,听了雄吾的拜托后,他说:“那你就先跟在后面推车当见习,也好熟悉附近的地理环境,学习拉车的要领。”
就这样,雄吾先替同事推车,之后逐渐也开始自己拉车了。起先经常遇到醉客大骂:“怎么搞的,喂,新来的吧?我才不坐菜鸟的车!”骂完中途下车。不过雄吾总算渐渐适应下来,久而久之,也有了车夫的架势。
某次,他看到前一位客人忘在车上的报纸被下一位客人拿起来阅读,于是他灵机一动,心想,对了,如果在车上准备报纸,客人就不会无聊了。一试之下,果然反应良好。他又去找山辰的老板商量。老板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立刻在山辰车行的每辆车上都准备了报纸,结果大获好评。之后东京所有车行也都争相效法,最后这件事还上了报纸,甚至有人说:“士族子弟果然不一样,做起生意都特别有眼光。”
樋村雄吾就这样过了一阵子车夫生活,没想到某晚搭载的客人,竟然改变了他日后的命运。
这名客人年约三十,身穿西服,一看就知道是位官员。
他上车后说要去本所清住町,从装扮看,似乎是相当有地位的高官。矗立在路旁的煤气灯灯光映照出发型整齐,透露出威严的侧脸。
雄吾跑过夜色渐深的街头,在迂回长墙围绕的住宅区一角把客人放下。寂静黝黑的屋顶下灯光乍现,想必是听见了车声吧。当时的黄包车使用的轱辘还不是橡皮胎而是铁圈,只要一转动就会发出金属声。
两名高举西洋灯取代手烛的妇人,从吱呀开启的大门里出现。
“您回来了。”
传来女人的招呼声。
“嗯,把车钱给人家。”
主人说着,傲慢地走进屋。
其中一位妇人拿着西洋灯追随而去,另一个没掌灯的女人说:“车夫先生,不好意思,麻烦借个光。”
雄吾从拉杆抽出灯笼,照亮对方的手边。
“辛苦了,多少钱?”
女人说着探手入怀。
灯光下浮现出妇人脑后的圆髻,雄吾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白脸,霎时,全身被难以言喻的惊愕冻住,就算见到鬼也不会这么惊讶,他甚至疑心这是不是错觉。
是季乃。
收钱时也恍恍惚惚的,收完拉着车拔腿就跑,灯笼的光影虽然使得对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那剧烈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
季乃在东京,而且已嫁为人妻。这个震撼太大,令雄吾接下来好几天都心神不定。何以来到东京?何以嫁做人妻?疑问源源不尽,虽然渴望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相见。
不过,雄吾很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