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⑨。萨摩藩普遍有一种称为“麓”的外卫制度,这种在其他藩领见不到的特殊制度约始于文龟、天文年间。“麓”就是乡士的居住地,指的是相对于鹿儿岛主城的外城。这个制度曾经遍及九州全城,却因丰臣秀吉势力削弱而退居萨隅二州和日向地区的岛津。据说制定这一制度的初衷是因为不知如何安置大批武士,只好将之分配各地。伊东家也是“麓”的旁系由此看来,庇护雄吾之举可说是保护祖先、代代传承的血统使然。
有这种家世背景,加上周边没有医生,伊东家自然有家传的治疗外伤和各种疾病的秘方。因此,雄吾在秘方的治疗和一家人的悉心照料下,伤势日渐好转,到了那年年底已完全康复。他会在《备忘录》中再三称赞家主甚平,也可说是理所当然。
他本想于年底离开伊东家,但甚平担心他的身子,于是又多挽留了他两个月。直到明治十一年(一八七八)二月底,雄吾才离开恩人家回到佐土原。他这趟出行竟去了一年又两个月。
没想到故乡正有悲惨的意外等着他。那就是他的父亲喜右卫门已于去年六月过世,家屋也被战火烧毁。由于太过惊愕,他甚至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喜右卫门病死时,雄吾正埋头制造纸币。
继母和秀乃也不知怎么样了,只听说房屋烧毁后,她们搬到别处避难去了,之后就下落不明。
雄吾去找过自己的儿时玩伴田中总兵卫(就是为这次“文化史展”提供西乡纸币和这本《备忘录》的谦三的祖父),但还是一无所获。雄吾猜想,如果问季乃的娘家亲戚,或许能打听到消息。可他既不知道亲戚的住址,也没问对方的姓名。至此,他不得不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死了这条心。
如今,雄吾已无意久留此地,遂把剩下的田地全数变卖,抛下早已桃樱盛开、姹紫嫣红的南国春天,悄然离去。
他启程去了东京。
雄吾来到东京之后,起初意兴阑珊,每天懒散度日。
明治十一年的东京,照理说应该最能刺激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西南战争以来,政府的通货膨胀策略使得物价暴涨,但百业蓬勃,人人热衷投机。虽然内情不同,但与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的情景多少有点类似。另外,自明治六年(一八七三)“征韩论”失败以来,退居土佐的板垣退助⑩组成立志社,接着又集合所谓初出南海草芦来到大阪的同志,改称为爱国社。全国志士讴歌自由民权的也是这一年。
不过,樋村雄吾既没有昭和通货膨胀期狡黠青年的那种霸气,也没有共产党员的亢奋,所以依旧无所事事地过日子。
这样的他,居然会在某日遭遇不测奇祸,想来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
一天,确切说是明治十一年七月三十日的中午时分,当时,雄吾正信步闲逛于赤坂的纪国坂下。已过了中午他还没吃中饭,再加上天气热,于是雄吾踏进路旁的一家茶社叫了点东西吃。邻座有名年轻人,大白天独自喝酒。只见他频频把脸转向马路,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阵,对面终于响起达达的马蹄声,一辆黑漆双头马车逐渐靠近。年轻男子急忙离席,朝马车走近两三步,定睛往车里看。雄吾心生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事,不禁也朝马车看过去。
车上有个蓄着大胡子的肥胖老人悠然而坐——才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瞬间,马车车轮已隆隆碾过地面,从眼前绝尘而去。
年轻男子目送了半晌,又回到座位,再次缓缓举杯,并开口说道:“要不要来杯消消暑?”
雄吾行个礼,喝了那一杯,顺便问起刚才马车上的高官是何人。男子回答,是西乡参议。啊,那么他就是西乡从道啰?西乡先生的亲弟弟,雄吾早已久仰大名,也不是头一次见到,因此他不禁朝马车离去的方向投去怀念的眼神。这时只听身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