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夸张鲜明、极力攫取读者注意力、故做通俗。音节尽量减少等等,以满足一般识字程度不高民众的需求。这种风格,对文学的影响不为不重。而另一方面,电影对其观众的识字要求甚低,等到它于20年代末期学会开口讲话以后,英语国家的观众更不需要认识任何字了。
更有甚者,电影不像报纸,后者在世界多数地区,都只能引起一小部分精英阶级的兴趣。电影刚一起步,便几乎以国际性的大众媒体姿态出现。无声电影,及其已经通过考验、能以跨越不同文化的电影符号,原有可能成为国际性的共同语言。它们的黯然下台,很可能是促使英语在世上通用,并发展成20世纪后期国际洋泾浜的一大原因。因为在好莱坞的黄金年代里,电影几乎全部来自美国——只有日本例外,其大型电影产量几乎与美国并驾齐驱。至于在二战前夕的世界其余地区,即使将印度包括在内,好莱坞生产的影片也几乎等于它们的总和(当时印度已经年产170部影片,其观众人数几乎与日本等同,并与美国极为接近)。1937年间,好莱坞一共制作了567部影片,其速度等于每周超过10部。在资本主义的垄断性生产力与社会主义的官僚化之间,其中的差异,就在前者年产电影567部,而苏联于1938年却只能号称生产了41部。不过基于明显的语言因素,这种由一家独霸全球的异常现象自然不能持久。无论如何,它果然不能熬过“影棚制度”的解散。好莱坞的影棚作业,于此时达到高峰,宛如机器般大量制造美丽梦境,却在二战后顷刻间烟消云散。
大众媒体的第三项:无线电广播,则是崭新的当代发明。它与前二者不同,纯属建立于当时还是精密器材的私人拥有权上,因此基本上多限于相对较为繁荣的“发达”国家境内。意大利的收音机台数,直到1931年前始终不曾超过汽车的拥有数(Isola1990)。二战前夕,拥有收音机比例最高的国家地区,有美国、斯堪的纳维亚、新西兰、英国。在这些国家里面,收音机的持有数以惊人速度增长,甚至连穷人也买得起。1939年在英国的900万台收音机中,有半数为每周工资在2.5镑至4镑之间的小民持有——这算是普通收入——另外200万拥有者的所得则比此为低(Briggs,II,p.254)。因此大萧条的数年间,广播听众呈倍数激增,增长比例可谓空前绝后,此事也许也不足为奇了。因为无线电广播改变了穷人的生活内容,尤其是困守家中的穷家妇女,其影响力前所未有。收音机将外面的世界带进她们房中,从此这些最为寂寞的人不再完全孤单。凡是可以通过说话、歌唱、演戏,以及所有能以声音传达表情的事物,如今都在她们的指掌之间。这个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尚无人知晓的新奇媒体,到股市大崩溃的那一年,竟已获取了美国千万家庭的欢心,到了1939年,更高达2700万家,1950年时,超过4000万户。这个惊人的发展趋势,真是可惊可叹!
可是无线电广播,与电影以及改革后的大众报业不同,并不曾大幅度改变人类观照现实的角度。它不会创造新的观照方式,也不曾在感官印象与理性观念之间建立新的关系(参看《帝国的年代》。它只是一个媒介,不是信息本身。但是,它可以向数不尽的数百万听众同时说话,而每一名听者,都觉得它是在向自己单独发言。因此无线电成了传播大众信息的有力渠道;统治者及推销员们,也迅即发现它是上好的宣传广告工具。到30年代初期,连美国总统和英国国王,也分别认识到自己在收音机上“炉边闲话”(firesidechat)和圣诞节广播谈话(分别于1932年和1933年)的潜力无穷。二战期间,由于对新闻需求迫切,无线电更地位确立,成为一代政治工具与一大信息媒介。欧洲大陆各国的收音机数大幅度增加,有时甚至呈倍数甚或倍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