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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舒畅。这是一种有益身心健康的游戏,特别是自己能够在艰难困苦中取得胜利,所得到的愉悦和快乐,是其它游戏无法替代的。美中不足的是,今天的对手实在太糟糕,既没有水平,也没有斗志,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满腹怀疑的听众罢了。

    太阳转到西边,再躺在葫芦架下就有些热了,香川离开躺椅,走到门廊下向院外观望。他在等一位客人。

    关于闲适,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观点,只是由于方才的辩论对手太过愚钝,他不屑于拿出来。他认为,闲适的真正内含其实是物质的。

    “你刚才还说是精神的,原来你是个骗子。”辩论对手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门外,等待着抓他的错处。

    他没有理会那个露出小人嘴脸的辩论对手。

    如果把闲适从哲学的云朵上摘下来,放到个体人物的生活当中,比如他自己的生活当中,它的物质属性虽不具有决定性意义,但也会作为重要的基础而不容忽略。如果用另一套现代词语来解释这件事,那就是——要想得到‘闲适’,金钱的基础必不可少。

    他不禁哑然失笑。世间万事万物,绝不会毫无缘由地随便冒出来,即使是最荒唐的念头,也必定要有来源。这番有关‘闲适’的辩论此刻出现在他的头脑中,原本就是因为他没有钱花了。

    如果说闲适是上层建筑,那么金钱便是它的物质基础。这绝不是现代主义哲学荒唐的“二元论”,而是一种真正世俗化的人生观。人毕竟要生活在人群当中,不能免俗不为大错。

    有人在院门口轻嗽一声,随后走进来一位身穿杭罗长衫,脚蹬礼服呢便鞋,手中搓着一对保定铁球的英国青年,进门来便向香川抱拳拱手,操着一口纯正本地口音道:“先生,俩月没见,您老吃了吗?”

    来人与那位著名的实用主义哲学家的名字一样,也叫威廉·詹姆斯,只是多了个后缀——“三世”。

    香川问:“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这位威廉·詹姆斯三世是被他引诱来的。

    香川在博物馆里当研究员,比起普通大众来收入算是多的,只是他的爱好太多,对与享受有关的美好事物太过敏感,于是,花销就不免大了些。您想,谁能抗拒得了陈年花雕与意大利小品种葡萄酒的诱惑?或者是宣威火腿、鸡苁菌、鹅肝酱与初榨橄榄油的美味?更不要说丝质内衣和卡洛伊鲁手工皮鞋能给你带来的舒适。即使是烹饪用的调料,擦手用的纸巾,虽是小物件,却也关系到生活乐趣的完整性,所以,金钱是闲适的物质基础,这在他自己身上早便是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为了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水准,他每两个月不得不出一趟门,也就是到古玩市场上走一趟,用他的古董鉴定知识来补贴家用。他与那些四处交际,到处寻找鉴定生意的同行们不一样,他一点也不喜欢干这种事,所以,也绝不允许那些古董商们到家中来搅扰他的生活,因为他们是商人,而他是“闲人”,这是两个对立而又难以统一的品种。催促他到古玩市场上走一趟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没钱过日子了。

    昨天,当他发现抽屉中只剩下最后1000元钱时,便决定给威廉打个电话。

    威廉·詹姆斯三世出生在伦敦,父亲是位著名的汉学家。他大学一毕业就来中国留学,发誓一定要在学术上压倒他那位傲慢无礼的父亲。

    “您老这些日子没去,圈子里的乐子大了去啦!”威廉的本地土语讲得极溜,如果只听声音,没有人能相信这是个外国人。这一口方言是他留学中国最得意的学术成果,于是,便时常在越洋电话中向他父亲肆意展览他的这项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他父亲只会讲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是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香川拿着不咸不淡的语调,像是并不关心那些人的蝇营狗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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