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佐佐仓说得很对,足达道洋很快就被起诉了。足达自己没有请辩护律师,只有法庭指定的律师到场。自己请律师也好,法庭指定律师也好,都无法抚平加山心灵的创伤,但至少可以说明足达没有逃避责任的想法。这一点对加山来说还是有所安慰的。
公审那天,加山请了一天假,跟光惠一起到法庭去了。虽然加山对光惠还有所担心,但光惠已经不像那天那样疯狂了。出乎加山预料的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光惠始终抬着头坐在法庭上,一直把审判看完。看着光惠的样子,加山知道她已经开始接受“健太已经不在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了。光惠跟加山一样,为了使自己能够从悲痛中摆脱出来,在全力挣扎。
足达道洋走进法庭,看见加山在场,便停下脚步,立正站好,向加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足达那憔悴的面容告诉人们,事故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变。加山对这样一个足达虽然没有同情,但不可思议的是,也没有愤恨。加山曾对足达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现在却可以淡淡地看着他走上被告席。在加山心里,“自己这一方属于受害者,对方属于加害者”的意识已经非常淡薄了。
检察官宣读起诉书,审判长问足达“与事实是否有出入”,足达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看着足达认罪的样子,加山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公审结束后,也坐在旁听席上的石桥过来跟加山打招呼,顺便告诉他,足达的家庭已经破裂,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加山并没有认为石桥告诉他这件事是为了引起他对足达的同情,因此也没有生气。这起事故不仅使加山失去了儿子,也夺走了足达的一切。想到这里,加山“要把事故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世”的想法更强烈了。
考虑来,考虑去,加山决定在互联网上开设一个主页。写报道发表在报纸上得不到许可,以个人的名义开设一个主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世人,应该是可以的吧。作为事故的受害者,用不着含糊其辞。虽然没有把真实姓名写上去的打算,但他完全可以狠狠追究那些推脱责任的人们。想到这里,加山激动得坐不住了。
加山没有在网上开设主页的经验,一切都得从零学起。他先买了一个很有名的开设主页的软件和一本详细解说如何开设主页的书,只要有时间就坐在电脑前琢磨怎么开设主页。写文章倒是不费什么劲儿,但为了能吸引入的眼球,设计版面花了很多时间,最终完成竟然用了一个半月。最后一页做好以后,加山体味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功感。
网页正式公开以后,他急切地想看读者的反应,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称得上反响的反响,犹如往大海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加山毫不气馁,为了使他的主页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访问了很多类以的事故的受害者的网页,一方面认真地给人家写感想,一方面征得人家的同意,把自己主页的网址链接在人家的主页上。经过一番努力,加山的主页访问者逐渐多了起来。
加山又把自己的邮件地址在主页上公开,希望能收到网友的邮件。随着访问者的增加,给加山来邮件的网友也多了起来。邮件的内容主要是同情和鼓励加山的,这叫加山感到了安慰。知道了世界上能够理解他的人有很多以后,他就从那种“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的恐怖感中摆脱了出来。
但是,同情和鼓励的邮件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比较多,后来,叫他皱眉头的邮件也多起来了。社会上怎么看问题的人都有,这个问题,作为一个记者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但加山看了那些人的邮件,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
那些人谴责加山说:“你才是一个自私而任性的人。你的孩子死了,当然值得同情,可是你把矛头指向那些说不上是有罪过的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指责是鸡蛋里挑骨头!照你这么说,世界上大半都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