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尴尬。
老头说,一个人,年轻轻轻,就图稳当,太低级了,要出来闯,一辈子才没有白过。
问题是,八师兄摊开双手,我身无分文。
那个不是主要的。老头轻描淡写。
那什么是主要的呢?
主要的是你有没有赌性。
赌性?八师兄又问了一遍才听清楚,那么什么叫赌性?
就是输了赢了都不影响心情。老头还是轻描淡写,但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八师兄想这句话。他想,要做到这个,很难吗?
老头看出他的意思,就说,赌玉石,运气的成分很大,所以赌石的人都是大起大落,贫富无常的。不能把一切当成自然,你就很难受了,就不适合干这个。
八师兄说那我怎么知道我这个人有没有赌性呢?
老头盯住他,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凡是人,都有些共同的心情。比如说,赌赢了,就会觉得自己是高手,或者自己有赌运,就会收不住手,这就是贪。赌输了,就会后悔,懊恼得很,这就是怕。一个贪,一个怕,都要不得。
八师兄点着头,但是说:不过我离这一切都还太远哪,我连买一块碎碎石,哦,莫说买,我连看一眼的本钱都没有呢。
老头摇摇头说,那个你不要管,起本的方法多得很,人算不如天算,运气来了你门板都挡不住的。
这么说着已是午后,老头说今天你拿了酒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我们一起来弄点子菜,一起喝点子酒吧。
八师兄心想这老头有点酒也不容易,有点肉也不容易,我不要给他喝了,不要给他吃了,就说我不会喝酒,我要回去了。
老头用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这手很枯瘦,但很有力,八师兄感觉肩膀上站了一只老鹰。
你不要客气,老头说,你是个能够喝酒的,不能喝酒的人不会象这样走四方。八师兄正不知如何回答,老头又说,你如果不会喝酒,怎么会想到给我送酒来呢?
八师兄越加开口不得。只是觉得老头的眼光了得。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同我喝酒了,老头说,他们怕我,怕沾了我的晦气,要走霉运。因为我是个赌光了的玉石商。
八师兄大吃一惊,心里突然一团混乱,又高兴又紧张,但是,隐隐约约的,感到什么机会来了。好吧,我陪老师傅喝酒,他说。
老头拿起一只筲箕,说走,跟我到土里头摘一点蔬菜。原来老头在这里种得有几块菜地,也吃也卖。八师兄想。我有朝一日有了钱,一定要先拿一笔给这个老人家。
一老一少摘了一些茄子、丝瓜、南瓜,还有海椒,然后又扳了几个玉米。
回到门前,老头吩咐先将玉米粒抹在锅里,八师兄以为这是当饭的主食,老头却说这个是来熬酒的。八师兄不懂什么叫熬酒,老头说等一会儿你看嘛。
于是,八师兄才知道了玉米酒“真正的喝法”——老头就是这么说的:这才是真正的喝法:把嫩玉米粒煮熟了,熟的有点发烂,盛在一只土碗里,将玉米酒倒进去泡住,用个盖子盖着,过了一会儿,揭开盖子,老头说可以喝了。八师兄低下头,鼻子凑近了闻。好香!玉米的“原始之香”和玉米酒的发酵之香混合着,醇厚诱人。八师兄忍不住就要喝上一口。但是喝不是端起碗来喝,也不是用勺子舀,而是各自用一根竹管吸。这竹管是老头刚刚从地里的竹子上削下来的,带着嫩竹梢的清香。
泡在玉米饭里的玉米酒,经过嫩竹管吸进嘴,吞下去,八师兄痛快得闭上了眼睛。这下明白了老头说的真正的喝法。睁开眼睛,看见老头眯着眼睛瘪着嘴,很得意的笑着。
八师兄说,我看这里那么多人都喝玉米酒,没有哪个象你这样喝的。老头更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