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自拔。尤其是八师兄,人本多情,一切更加强烈,反复发着这样的誓言:以后碰着这样的家伙,一定要杀了他。
七师兄望着江心。一只大木船正飞驰而下。那是三十二人的大划桨,椐称是长江上最大规模的划桨了。划桨的人背向前方,所以他们不停的一下一下向后仰。这些人年龄不一,高矮不一,服装也不统一,但他们的灵魂是统一的。那种统一无法表演。就是集中全世界最优秀的演员也不行。三十二只长长的木桨象蜈蚣的脚,统一地一下一下插入水中。此时已经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最后的大划桨了。这以后拖驳(一种体积很小马力很大的轮船)渐渐地普遍地代替了木桨。长江上浪漫的诗歌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啪,啪,啪,啪------在都市隐沉的喧嚣里,仍然能够非常清楚地听见齐划的声音。群桨一起插入水中的声音。那种声音无法形容,那种节奏异常强劲。职业提琴手八师兄说,没有任何一个大师的任何一支交响曲里的任何一种打击乐,比得上长江里的大划桨。贝多芬的也不行。
七师兄说,我们都忘了那本连环画了。八师兄点点头。是的,要一直记住什么还是不容易的。因为,什么时候要出现什么,生活并不会通知你。
七师兄说,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你了吧。
就是说,要杀掉小工人。
那么,对公主,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不处理。
好吧。
八师兄扑打在水中,往江心游去。七师兄跟在他后面。
当天晚上,七师兄八师兄请来了大师兄,在一条木船上喝夜酒。杀人的事,犯法的,当然要保密,所以,连二师兄三师兄也没请。
但是,却不避讳船老板。船老板跑江湖,来无影去无踪,什么事,哪里拿来哪里丢。这条船是从宜宾下来的。船老板同白沙码头的众师兄弟略有一点熟悉。这一类船老板非常多。给一点钱,请他办办酒饭,是常事。当然罗,也不一定是船老板本人来动手。船老板和水手们上岸去了,或者有事务,或者寻快活,留下个慢吞吞不说话的半老头子来办伙食。
下酒菜是两样:胡豆和回锅肉。先煮肉——一大块肥肉就这么丢在锅里,煮得倒生不熟的捞起来,就炒干胡豆,炒好了,铲一些起来,就这样撒在船板上,留在锅里的,舀瓢冷水一激,再煮一阵,捞起来加油加盐的炒弄好了。然后切肉炒肉,是谓回锅肉。这是最为原始的荤菜,也是最为永恒的荤菜。他也来一起吃。他吃得快,三下两下解决了,就坐到船头上,对着月亮抽叶子烟。
请大师兄来,并不是要他拿主意,大师兄也不是那种特别善于产生行动方案的人,要的是得到他的同意:我们要杀掉小工人。他同意了,那么个人的事才可能成为大家的事。
要杀人容易,要不犯法容易,要杀了人又不犯法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大师兄也不轻易点头。大师兄决不是草包——你们找不到不犯法的办法,我就不同意杀。如果只是惹起纠葛,那么我可以带头对付,但决不能让政府来处理我们。码头虽然被中小学的老师说得无法无天,暗地里还是有她的原则的。
因此,能不能找到那种办法,是一切的前提。
商量了半天,提出的办法一一否定,冷不防那个不停抽叶子烟的半老头子船工叽了一泡口水在江里,轻描淡写说出一句话来。他说他开摩托车嘛就让他开摩托车嘛。
(后来,八师兄暴发之后,有一次宴请交警,有个交警说了这样一句话:重庆头批买摩托车的崽儿基本撞死完了。)
最先被提醒的是已经成为学者因而应该迂腐的七师兄。他说,老十三不是专业开摩托车的吗?
对,老十三是电影公司的跑片员,运送传递电影拷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