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又找两个曾在院子里值过班的卫兵问话。“告诉我囚犯受审时发生的确切事况。告诉我你们自己看见的情景。”
高一点的那个,生着长脸颏、神情猴急的男孩,是我一直挺喜欢的一个卫兵,他回答说:“那个军官……”
“那个警官?”
“是的……那个警官曾到关押囚犯的会堂里来过,他指定谁,我们就把他要的那个囚犯带出去受审。事后再把他们带回来。”
“一次带一个?”
“不一定。有时两个。”
“你知道有个囚犯后来死了。还记得那个囚犯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整他的吗?”
“我们听说他脑子错乱了攻击审讯的人。”
“是吗?”
“这是我们听来的。我帮着把他弄回去。那些囚犯都睡了。他怪怪的喘着气,呼吸急促而深沉。这就是我最后见到他的样子。第二天,他就死了。”
“说下去,我在听着。我要你把所有记得的事情告诉我。”
那男孩脸涨得通红,我肯定他曾被告诫不准说出去。“那个人比别人受审的时间都要长。我看见他第一次被带进来时,独自坐在角落里,捧着他的脑袋。”
他的眼睛向同伴眨了一下。“他什么也不吃。他不想吃。他的女儿和他在一起:她想劝他吃点东西,可他就是不吃。”
“他的女儿怎么啦?”
“她也被提审了,不过时间没那么长。”
“说下去。”
他却打住不说了。
“听着。”我说,“我们都知道他女儿是谁。就是现在和我呆在一起的那姑娘。这不是什么秘密。好了,说下去,告诉我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长官!大部分时间我都不在那里。”他向身边的同伴乞援,那一个却不吱声。“有时那里传出尖叫声,我想是他们在打她,可是我不在那儿。我一下班就走了。”
“你知道直到今天她都不能走路。他们打断了她的脚。那帮家伙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折磨她,她父亲也在场吗?”
“是的,我想是的。”
“你知道她再也不能清清楚楚地看东西了。他们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长官,当时有许多囚犯要管,有的还病了!我听说她的脚被打得骨折了,不过她眼睛也被弄瞎的事情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对这些事儿我能怎么着呢,我不想卷进一桩我不理解的事情里去。”
他的同伴没什么要说的。我遣走了他们。“别害怕,不要因为对我说了什么就怎么了。”夜里,那个梦又来了。我在白茫茫一片无垠无尽的雪地里跋涉,朝着一群正玩着搭建白雪城堡游戏的小人影儿走去。走近时那些孩子一哄而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那个戴着风帽背朝着我坐在地上的孩子。那孩子一直埋头用积雪拍筑城堡的侧面,我绕着孩子走了一圈,窥探那风帽下的面庞。我看见的这张脸是空白的,没有五官;宛如一张胚胎的脸或是一条小鲸鱼;总之这根本不是什么人的面部,只是人体的某个部位从皮肤底下鼓凸出来而已——那是白颜色的,那就是白雪。麻木的手指间,我一直紧衔着一枚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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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长驻下来了。从北方刮过来的寒风,在接下去的四个月里还会越刮越猛。我站在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倾听屋檐间的呼啸,屋顶上松动的瓦片被刮得颠起颠落。一阵阵尘土卷过广场,拍打着窗玻璃。空气中满是浮尘,太阳搅进那片橘色的天空里,铸成一片红铜色。这时节往后的一场又一场风雪将用白色装点大地。大地陷入了隆冬季节。
田野一派空旷寥落,除了那些以打猎为生的人,没有谁非得跑到城外去。守备部队一周两次的大检阅也暂时停止了,士兵们若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