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后不久,园山马上去找百合小姐商量。如果是一向交情甚笃的她,或许妻子会对她敞开心胸。园山先生大概是那么期待的吧。然而,他的期望却落了空。也许园山夫人当时就已经死了,她的心脏虽然仍在跳动,心扉却关上了。她虽然会呼吸、进食,却不笑了。一定也有那种死法。
“园山先生在事件之后,出门遇到镇上的人时,不小心漏了口风。”
“‘我太太还活着’。”我看着她。
“他真的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在场的人一听,全都骚动了起来。毕竟,大家都以为园山夫人被杀死了,大家知道她还活着,都很高兴。”
“所以,园山先生就假装说谎?”
“园山先生在那之后,就变成一个‘只会说反话的人’了。”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园山先生是个悲哀的人。
“如果当时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就好了吧?”我说,“妻子被歹徒弄伤脸,心灵也受创,把这些事情解释淸楚就好了。这么一来,谁都会接受吧。说不定大家会认为:‘噢,他太太真可怜,让她静养吧。’”
她隔了一会儿才冋应:“我也那么认为。可是,那是外人才能说得出口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当事人眼里,事情并没那么单纯。所以……”
“所以?”我重复她的话。
“园山先生选择‘让自己看起来像发疯’。”
“为什么要那么做?”日比野趋前问道。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抹消‘我太太还活着’这句话。”
“就为了这件事,落得一直说谎的下场吗?”
“他一定是为了省事吧,如果大家认为他发疯,就不会接近他,这样他也可以专心照顾太太。”
她还说,对园山先生而言,说不定那样反而幸福。
“他的作息时间为什么这么固定?”我继续发问。
“如果作息时间固定,万一大家有急事,也知道何时上门。这样就不会有人突然在他不在时造访。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太太。”
“因为有些孩子不从大门进来,突然闯进房间里呀。”园山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微笑。说完,看着百合。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园山夫人的睡容。
“你是指我小时候干的好事吗?”
“我当时吓了一跳。一个少女在我的画上恶作剧,在蓝色画布上留下了红色痕迹。”
“我以为会被臭骂一顿,吓死我了。”
或许是回想起当时的事,园山抚着灰白的络腮胡说:“我老婆很喜欢我的画。”
“是啊。”
“大家都把我当成疯子,我只能跟我老婆相依为命了。不过,这也是幸福的人生啊。”
百合无法很好地回应他。
“真拿她没办法。”园山的语气夹杂了欣喜与落寞,“整张床都被她独占了。”
“园山大叔,”日比野扭动脖子说道,“他没有放弃作画吗?”
“嗯,从某个角度来说。”百合小姐点点头。
真是壮观。床的四周排满了画布,从墙上挂的到地上放的,大大小小的画作令人叹为观止。我看得出神。
惊人的是,它们的画风迥异,跟百合小姐之前给我看过的画作完全不同。若说是别人的作品,我还比较能接受。那画风一点都不抽象,完全是写实的风景画。
“和实物一模一样。”日比野发出惊叹。
树木、高山、田园风光和河川的四季景色以写实的手法描绘,让人几乎误以为是照片。岛上的风景在画里,岛上的四季在画里。其中,还有描绘鸟的画,想必连鸟啼声都画了进去。
看到这些画,我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画家以前的作品充满了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