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位行刺过秦始皇的胆识过人的韩国贵族后裔,打心眼里还是佩服陈胜的,还是惺惺惜惺惺。他能揭竿而起、振臂一呼,非弥天大勇者不敢如此。尽管千万黔首在徭役和严刑的重压下痛苦呻吟、死于非命,但能第一个呼号天下者,毕竟太少太少了。然而,才刚刚攻下几个县,脚跟尚未立稳,秦军尚且元气未伤,便匆匆称王,大为不利。张良将这番道理陈述之后,沉默了一阵,喟然叹息道:“这位屯长毕竟缺乏远虑和深谋!”
这一点冯无疾是打心眼里赞同的,尽管他有时讨厌张良的贵族气息,但张良毕竟是张良,他的见识远远超出一般人之上。将来哪一位想得天下者如果能有幸遇上他,将会是如虎添翼,不信可拭目以待。
突然,张良抓住他的手臂恳切地说:“无疾兄,我有一件要事相托!”
“什么事尽管讲。”
冯无疾意识到张良一定有什么重大的考虑或作为。象他这种胸怀大志者,决不可能在风雨欲来、山河易色的非常变故面前无动于衷或保持静观。
“二十年前韩国被秦灭后,韩王安被押到秦国,后来惨遭杀害。听说韩还有一位后代叫成,如今还活着,但不知道隐居在哪里,你能否留心打听一下?”
他知道冯无疾不时以郎中身份遍游天下,结交甚广。
“你……是准备……?”
冯无疾惊愕地望着他,心怦然而跳。
张良默契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未曾多说。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天深夜,月光如水。张良猛地被屋顶瓦片的碎裂声惊醒。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地凝神侧耳倾听,清楚地听见房顶上有脚步声,他没有惊动淑子和两个儿子,悄悄下床抽出剑来,轻脚轻手地来到门边,开门出外,闪在暗处窥视。
满院的月光照得惨白,即使地上掉下了一颗针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黑暗中停立片刻,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轻轻从檐口落下。张良趁他落地未稳,从后面一把将他擒住,用剑架在他的颈部,低声然而又十分严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说!”
那人抬起头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忽然高兴地说:“公子,是我,小铁匠!”
张良这才猛然想起,这个眼熟的人原来是他恩师——那位授他《太公兵法》的“老铁匠”的徒弟。他赶忙松手,扶他起来,抱歉地说:“原来是铁匠兄弟,快进屋叙话!”
点上了油灯,张良叫醒妻子为饥肠辘辘的铁匠兄弟做饭。他俩先斟上酒对饮起来。
“你我虽然已认识这么多年,恐怕你还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小铁匠说。
“我与兄弟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当然不知道兄弟姓名。”
“我叫何肩。自从那夜在你那义兄的坟前,杀了那位旅店老板,从昏迷中救醒公子后,就再未曾见过面……”
“那夜原来是你?!蒙义士救命之恩,兄弟有何危难之事,尽管讲来,我一定舍命相助!”
“师傅与我临别时告诉我,他这一辈子心愿已了,《太公兵法》已经有了交待。他说,不出十年,天下必有巨变,到了那时候,你一定前去寻找张良,跟随他举义旗、诛暴秦,救民于水火。”
“师傅后来到哪里去了?”
“他说已对你吩咐,十三年后在济北谷城山下见到的那块黄石就是他。”
谈起音讯杳无的师傅,两人都不由得怆然泣下,默默地相对而坐,许久张良才开口问道:“你是怎样和恩师分开的,这些年你又在哪里?赶快告诉我!”张良急不可待地问道。
在秦始皇博浪沙遇刺后的日子里,大索天下十日已经过去。一天,师傅正挟着一块刚打成的铁件往水里淬火,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刚刚升起,他突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