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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没有被杀掉的犯人。他们,逃亡是死,没有按时到达也是死,按时到达了在沉重的皮鞭下服劳役也是死。当时,华夏这片土地上还只生息繁衍着三四千万人,而这些人命危浅、朝不虑夕的戍卒、苦力和囚犯却达到了上百万人,有多少个家庭是完美的、安定的?女人中有多少多少的丈夫一去不复返的孟姜女?

    今天,这些捆绑的绳索在一瞬间同时断裂了,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更何况张良还不知道,就连扶苏这样出身显贵的太子,蒙恬这样的战功赫赫的将军,李斯这样位极人臣的高官,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这个王朝也就如急驰的奔马,来到了万仞悬崖的边缘,等待它的将是什么?

    张良听到了一种梁柱嘎嘎的断裂声,听到了海啸的轰鸣声,听到了崩堤洪水的震天裂地的吼声,听到晴空霹雳的爆炸声……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他真想象在乌鹫岭的岩石上那般,对着天地发出痛快的呐喊。随着秦二世胡亥改元称帝的诏告传遍天下,民间就开始流传着公子扶苏的惨遭谋害和太监赵高的指鹿为马。这种传说随着气温升高,愈来愈炽烈了。

    时至盛夏梅雨季节,阴雨连天,连月不开,空气沉闷压抑得令人窒息。张良来到下邳城里,只见街市队队哨兵巡行,失去了往日平静的气氛,路人的眼光中闪烁着兴奋、惶惑而又神秘莫测,许多繁华店铺都已关门上锁。

    似乎发生了什么非常变故。

    他快步来到冯无疾的药铺,也是大门紧闭,他敲了敲侧门,一位伙计开门把他让进了店里。冯无疾一见是他,便说道:“我也正要找你!”说完便拉着张良来到楼上的密室里,说出了一个使他瞠目结舌的消息:“起义了,开始起义了!”

    “谁?!”

    “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已经在蕲县大泽乡揭竿而起!”

    张良惊疑地问:“陈胜、吴广是什么人?他们是哪一国的贵族?”

    冯无疾颇有些不以为然:“什么贵族?不过是阳城的闾左贫民,被征发到渔阳去戍边的戍卒,在途中充作屯长,因雨误了期,反正到了渔阳也是要被处死的,就干脆杀了押送的将尉反了,这把火总算是烧起来了!”

    “不行,没有六国贵族参与是成不了事的!”张良忧心忡忡地说,语气十分肯定,他决不相信一个戍卒可以号令天下。在这位相门子弟看来,简直是一个笑话!

    冯无疾笑了:“算了吧,姬公子!那些闾左贫民、戍卒囚犯只顾活命,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都不怕,还顾忌得了什么呢?”

    尽管冯无疾是他的心腹至交,但这句话还是触动了这位流亡贵族,深深埋在心底而且是永远难以磨灭的虚荣和自尊。他仍然固执地说:“无疾兄说的是这个道理,但是,没有六国贵族是绝对没有号召力的!”

    “听说起事的时候,这位陈胜说了一句,王侯将相是有种的吗?”

    冯无疾发现烛光下的张良脸色发红,颇有些尴尬,便后退了一步说:“不过,陈胜揭竿而起时,还是打着扶苏和项燕的旗号,也算得上英雄所见略同!”说完他大笑起来。

    “这就对了!”张良又有几分得意之色。

    冯无疾确实有些讨厌这帮没落贵族的那股酸劲儿。其实,亡国已经二十来年了,就连张良这种很有头脑的人,也仍然脱不了这种气息,于是,冯无疾又故意激他说:“还听说,最近陈胜在攻下陈县之后,已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张良一听愤愤然拍案:“他怎么可以称王?”

    “他又怎么不能称王?”冯无疾觉得他太目中无人了。

    其实,张良说这句话,倒并非完全因为陈胜是闾左贫民而看不起他。更主要还是认为,这位“陈胜王”称王太早,于反秦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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