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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困乏的期待,几乎绝望的他卧在病榻上,闻惊雷而起,历史终于安排他登场了。不过,他究竟是苍鹰还是燕雀,还是让未来的岁月作证。

    张良喝下淑子替他煎好的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他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近年来,他的身体总是不适,经常生病。他年幼的不懂事的儿子不疑悄悄告诉他说,妈妈背地里在偷偷地落泪。张良总是笑着对妻子说:“你怕我死吗?没有那么容易,我的命大着哩!秦始皇都没有把我的命索去,一点小病就轻易把命丢了吗?”

    话虽这么说,但当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病榻时,还是不由得想到了死。我真的就会这般默无声息地死去吗?如果秦始皇真的比他活得更长久,甚至象民间传说的那样,他已命徐福到海上寻长生不老药去了,果真能长生不老,那不是只有自己默默地死去么?

    意味深长的是,他要秦始皇的命,没有办到;秦始皇要他的命,也没有办到。现在就要看老天爷先要谁的命了!这也许就是命运。

    天气十分闷热,好象要下暴雨。

    他问来到床前的儿子:“不疑,妈妈到哪里去了?”

    不疑说:“妈妈背着辟疆弟弟进城买药去了。”

    自从那位为富不仁的店老板的头,不知被何人高悬于店前的大门口以后,淑子就敢进下邳县城买东西了。那位开药铺的老板冯无疾平日和张良交谊甚厚,淑子进城去请他为张良再拣一付药,好让丈夫快些好起来。他这般时好时歹,真使她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天越来越暗,忽然狂风骤雨从天而降。

    张良心里说:“糟了!”要是淑子和辟疆正在回家的路上,岂不要淋成个落汤鸡吗?果不其然,他听见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跑了进来,只见淑子浑身湿透,背上的小儿子被一件衣服罩住,没有淋湿,淑子顾不得一身湿淋淋的,一下子扑到他面前喘着气大声说道:“下邳城里人人都在说,秦始皇死了!”

    张良豁然坐起,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秦-始-皇-死-了-!……”

    哗啦一声惊雷,吞没了她的话音。

    张良咚地仰面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淑子被吓得手足无措,又是掐人中,又是抹心窝,抚弄了好一阵,才总算醒了过来。只见他苍白的脸上泛起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拉住淑子的手说:“告诉我,刚才不是梦吧,那个与我不共戴天的人,真是死了吗?”

    “死了,秦始皇真的死了!下邳城里满街的人都这么说,怕不会是假吧!”

    张良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翻天地覆的巨变就在眼前。

    是的,那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人终于死了,死在他出巡的路上。秦始皇,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终于死了。他带着还未能巡视北部长城的遗憾去了,带着未能在东海蓬莱仙岛寻觅到长生药的遗憾去了,带着未能见到全部落成的三百里阿房宫的遗憾去了。帝王掌管着人世间最高最大的权势,每个帝王都有两个大梦想:一是长生不老,二是帝位永传。但是即使人间最高最大的权力,也难圆其中一个美梦。秦始皇这样的皇帝也难以做到,其他任何一个不可一世的皇帝也根本做不到。

    现在他终于带着一身难以掩盖的腐臭,躺进了骊山下那座几十万民工修筑了三十多年的地下宫殿中去了。

    张良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长长的队伍,这是一队队由精壮男人组成的队伍,每个人的臂膀被绑的绳索连在一起,每个人都蓬发垢面,每个人都衣衫褴褛,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他们从这块土地上的每个郡、县、乡出发,或者被押到咸阳去修宫殿、筑陵墓,或押往北方修长城、修直道和屯垦戍边,或者押往岭南的不毛之地……这些人中,许多都是触犯了严刑峻法的囚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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