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立即用它来做什么器物。他家里虽然有太太,有姨太太,有小姐,可是他从不把这种玉料来做成饰品,赏给伊们。他只是将一大块或一长条的粗玉,施以一番刮垢磨光的功夫,并截成较小的几截或几块,拿来盛在装璜得非常精美的锦匣里,上面还镶了玻璃,以便他自己在想到它们的时候,取出来赏鉴赏鉴。
为着有这一些早年的印象,因此当这一日我听李莲英说张之洞差官赍了什么贡品来,便暗暗猜定它们必然是几件玉器。玉器可说是张之洞所独有一种珍宝,他不但收藏着那么许多可贵的玉料,而且在他家里,还养着几个高手的玉工,终年侍候着他,只要他偶然想到要把那一块玉料做成什么东西,便总能依着他的理想做到。虽然那几个玉工的工价是非常高贵的,而工作又是非常的费时,但对于象他那样的一位大官,真是一些也不成问题,尽管担负得起来的。
记得有几次我还亲眼在他家内看见有人带着几块才打山石中或泥土内发掘出来的粗玉,向他兜售;他总得细细的挑选一会,然后酌量给价收购。购就之后,他便直接携回到他的书室中去,那里就是他所长年蓄养着的几个玉工的工作之所。我那时候因为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所以尽可不必避人,径进他书房内去乱跑,往往见有一块长阔各约一英尺,厚约七英寸的粗玉,经那些玉工们再三的磨琢,最后便只剩了二三英寸见方的一小块,厚只剩一寸左右了,其余的都作为不能用的弃材了,那留下的一小块,可真是价值极巨的拱壁了!不但是玉色匀净,而且连一丝一粒的斑点也没有,所谓“美玉无瑕”,真堪用来赞美张之洞所藏的那些玉料。
张之洞当然不仅是初次以贡品献给太后,但先前却的确不曾献过玉器,所以太后也猜不到他献的是什么东西。于是伊就来不及的吩咐李莲英道:
“快把他的东西带上来!”
张之洞所差来的官自然不是什么大官,决没有资格直接来见太后的,只得在宫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李莲英便亲自走出去,把他所捧着的东西接了进来,一直端到太后的面前,我们正极饥渴地在等着要瞧张之洞的贡品,李莲英一端到,便立即把我们的眼光一起摄到他的手上去;他的手上是托着一具不很大的玻璃匣,装璜非常讲究,里面是很适称地盛着三具小玻璃盒,它们的花色和处面这一具大的完全相同,显然是特地做起来的一套,不过里面那三具小的比较上还要精致一些。我们只见了这一套玲珑可爱的锦匣,还不曾瞧见里面的主要物,已觉得这一份贡品委实是极贵重的了!
太后因嫌隔着玻璃盖瞧还不能瞧得十分清楚,便教我上前去将那匣子先打开了,再把小匣子依次捧出来细看。第一具小匣子里是盛着一对玉制的耳环。——果然是玉器,我可不曾猜错。——这一对耳环的玉色是如此的匀净而光洁,竟使我从此厌弃了我自己所有的几件玉器;不但是我那区区的几件玉器万万比不上它们,便是太后往日所藏下的许多玉环,玉钏,玉簪之类,不管它数理怎样的多,但要有一件能象这一对玉环一般的毫无斑点,色泽华美,却委实不能!我虽不是职司保管太后饰物的人,但因见到的机会多,可以确信这一个悬想是对的;就是太后在细细赏鉴这一副玉环的时候,伊自己脸上的颜色和神情,也很明显地表示着这种意思。
这一副耳环的原料,必然是一块最纯粹,最美丽的翡翠,——翡翠本来也是玉的一种,所以统称为玉。——绿得真象一片最鲜明的菩提树叶一样。它们的式样是做得和两勾新月没什么差别的,阔度大约有一寸。太后便很小心地把它们拣了起来,举向对光的一面去,迎着光,再加一番仔细的透视;这一透视之下,伊不由越发的欢喜了。回头来向我们说道:
“瞧啊!这是多么的美丽啊!你们可说瞧见过有比这个更精纯的翡翠吗?无论你们怎样的仔细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