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堆的上面,用一柄短短的小铲,把高头的煤,铲到下面来,使丙火夫不必费什么力,就可以把煤输送给甲火夫。但是我们不妨想想看:那个丁火夫所处的地位是何等的尴尬?他既不能站着,因为煤堆栈太高,车子一颠一簸,岂不要跌下来:他又不能坐着,因为这是违反太后的命令的。那末怎么样呢?当然,他只有用半坐半站的方式,老是蹲着了。所以,他的工作是特别的慢,而且还要时时照顾自己的安全。
这样,一切的动作都依着宫中的仪式演出来了。我想在事前,这些人定曾受过几天的特别训练的。我也曾几次上那机关车上去见看过,只见那些人都是愁眉苦脸地透着很不高兴的样子。当然,我后来也并不曾奏明给太后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实在是受不惯这种约束,因为在平常行驶任何一列火车的时候,这种约束都是绝对没有的。第一不舒服的便是头上的朝帽,和身上的锦袍;第二便是无论怎样辛苦,不准坐下;第三,为着怕要惊扰太后起见,不论碰到何种情形,绝对禁止鸣汽或敲钟。
还有那些司闸夫是怎样工作的呢?
当然,他们是不准走上这些黄色的车辆来的,更不许在这些车的顶上跑过;——如果这样,至少就是杀头。——那末,当这列车进了一个车站,要停歇的时候,这些人怎样能上那末一节黄色车上去,使用手闸呢?这问题看去似乎是难解决,但是事实上倒并不难。因为这列车的速度,自始至终,只有每小时十五英里或二十英里,——大概是十六英里,所以在须要停车之前,司机必先派一个人从机关车上跳下去,奔到煤水车后面的半辆车上去,——这半辆车并不漆黄色,乃是专供车上的工役安歇的。——知照司闸夫预备闸车。同时,司机便把速率渐渐减低,并预定这列车应停靠的地步。车行渐渐慢了,司闸夫便跳下车来,奔到后面装着那座手闸机的车上去,或是站在地上,等后面的车行过来才跳上去,随即使用手闸,很稳妥地把车闸住。可是在事实上,司闸夫毕竟已跨上了黄色的车辆,也就是已经违犯了太后的命令;不过因为他们跳上跳下跳得很快,太后也就不注意了。
在机关车的前面,交叉着两面大旗,便是从前满清帝国的国旗。全部作杏黄色,中间画两条龙,龙的嘴都是张得很大;在它们的中间,又画着一颗大珠,珠的地位差不多已在旗的上左角。这一幅图画的意思,便是说代表皇帝或皇太后的两条龙是永远有能力控制代表全宇宙的一颗珠的。
在平常的时候,火车经过每一个车站,站上总有一个小工用红色或绿色的旗在挥舞着,以示前途的安全与否;但是当太后这一列御用火车经过的时候,在站上挥旗的人,至少是一个县官。至于他们挥的是红旗,或是绿旗,那是可以不管的;他们挥的对也好,挥的不对也好,因为一直从北京起,到奉天为止,其时这一条铁道上除掉我们一列黄色的车辆以外,就没有别的车在行动了,只有一列拖着十辆寻常的客车的兵车,满载着兵,随在我们的车后,算是护卫太后的。
我想这一列车上的全部的工役,必然是经过一番很严格训练的,因为我们平常坐火车,从北京到奉天,有了一昼夜已经够了;可是这列御用火车竟足足行了三日三夜,这种迟缓的速率,已是很够麻烦的了;再加皇太后动不动就要命令停车,所以这些人委实是很难得有休息的时候了。
而且他们就是可以休息,却又不能坐下来啊!
然而无论什么困难的问题,终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当那司机或是他的助手,那火夫或是他的助手,以及那些司闸夫,——他们一共是六个——需要进食或睡觉的时候,他们都可以回到那挂在煤水车后面的半节车厢里去。在吃的时候,虽然蹲着或俯着是很吃力的,可是他们蹲的方法都是很熟练,尽可以蹲着吃饭或喝茶。我们往往看见中国的工役,在平时也是很喜欢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