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可以见见客人吗?”
多洛莱·克塞尔巴赫接过仆人递来的名片,念道:昂德莱·博尼。
“不见。”她说,“我不认识他。”
“太太,这位先生坚持要见您,说太太在等他来访。”
“哦!……也许……的确……领他来吧。”
那些搅乱她的生活,给她以惨痛打击的事件发生以后,多洛莱在布里斯托尔旅馆住了一段时间,不久前又搬到帕西地区偏僻的维温街一座清静的房子居住。
房子后面有一座幽美的花园。周围是邻居家草木丰茂的林园。在最痛苦的时刻,她整天待在房间里,百叶窗紧闭,谁也不见,以后,痛苦稍稍减轻了,她就让人把自己抬到树下,在那儿躺着,独自伤心,发愁,却无力改变不幸的命运。
小径上的沙砾又响起来,一个举止十分优雅的青年人由仆人领着,出现在她面前。他的衣着十分普通,像有些画家,衣领翻卷,一条海蓝底白点子领带在胸前飘摆,打扮有些过时。
仆人走开了。
“您是昂德莱·博尼,对吗?”多洛莱问。
“是的,太太。”
“我没有与您……”
“不对,太太。要知道我是埃尔纳蒙太太,也就是热纳维耶芙的祖母的朋友。您给住在加尔舍的这位太太写信,说想与我谈一谈。这样我就来了。”
多洛莱十分激动,顿时放了心。
“啊!您就是……”
“对”
她含糊不清地说:“是真的吗?是您?我都认不出来了。”
“您认不出保尔·塞尔尼纳王子了吗?”
“认不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额头、眼睛都不像……还有……”
“报纸描绘的卫生检疫所监狱在押犯的特征……”年轻人笑着把话接过来,“可这确实是我。”
说罢,两人都有很久没有开口,似乎都觉得局促,尴尬。
到后来,年轻人打破沉默:“我能知道原因吗?……”
“热纳维耶芙没有告诉您?……”
“我没见到她……不过她祖母认为您需要我帮忙。”
“是的……是的……”
“什么方面要帮忙?……我很荣幸……”
她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怕。”
“怕!”他叫起来。
“是啊,”她轻声说,“我怕,什么都怕。今天发生的事,明天后天将要发生的事我都怕……我怕生活。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再也经受不起了。”
他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本来就有一种模糊的感情,把他推向这位女人,如今她要求他保护,这种感情就变得清晰明确了。这是一种热切的需要:他要全心全意照顾她保护她,并不希图报答。她说下去:“我现在孤身一人,身边只有几个随便雇用的仆人。我怕……我觉得有人在我周围转悠。”
“出于什么目的?”
“我不清楚。但敌人在转来转去,向我逼近。”
“您看见他了?您注意到什么了?”
“对。这几天,有两个人老在街上走来走去,还在屋门口停下来。”
“有什么特征?”
“我只看清了一个。他是个高个子,健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一件黑呢短上衣。”
“一个咖啡馆的伙计?”
“对,一个领班的。我让一个仆人跟着他。他走上庞培街,进了左边第一座房子。那房子破破烂烂,底层是一家酒店。后来,又一夜……”
“又一夜?”
“我从卧房窗户望出去,看见花园里有一条人影。”
“就这些。”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