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封建王朝在开国初年,集中人力大规模编纂类书以显示文治之盛,做了一个示范。《皇览》之后,历代帝王相继仿效,委派大臣,延揽当朝名人学士依据皇家藏书纂修类书。齐、梁、唐、宋和清初,风气更盛。其中也有不少是私人撰修,推波助澜,使类书更形发展。
类书的发展也不是偶然的。封建王朝大规模编辑类书,首先是为夸耀王朝“文治之盛”,所以才不惜人力财力地编类书。当然也确为实际应用。当封建专制权力高度集中之后,王朝的政事涉及各个方面,就需要各方面的知识,熟悉各种典故,所以,封建王朝总是要委派博学强记的人做执政和侍从之臣,遇到问题可立即作答。但是,任何有学问的人,也不可能把所有资料都记在脑袋里,因而必需准备可以临时查阅的资料工具书;结果,王朝为此目的而编辑类书,文人学士自己也为此而自编类书。据记载:有一次唐太宗出行,有人提议带一些书去;太宗说,不需要,有虞世南在,他就是“行秘书”。“行秘书”就是现代语讲的“随行书库”。虞世南是隋末唐初人,博学多才,很得唐太宗的赏识。但估计他能做“行秘书”,恐怕与他自己编的类书《北堂书钞》有关。由于他勤抄类书,也就助长了他的博闻强记。而且类书既有选择,又有分类,可以迅速翻检;对皇帝骤然提出的问题,能够应急地作出答案,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帝王自己和皇族想借类书来熟悉封建文化的全部知识,从《皇览》、《御览》的书名即可知道;名义上是专为皇帝看的,实际上同时也让封建士大夫来熟悉这些东西。而且封建文人学者自编类书,虽是为了积累资料,以备撰写文章的不时之需,但最终也是为给统治阶级更好地服务。还有一个因素:隋、唐以来,统治集团都是通过科举的形式来选拔人才,文人应试制文更讲究辞藻华丽,用典奇特;于是各种专门收集经、史、子、集中辞藻、故实,以类排比,以供文人采摘的辞藻性工具书——类书,就如雨后春笋般地应运而生,日益隆盛了;到了清代,更为成熟。
此外,类书的发展与某些帝王企图借以缓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的说法,也是言之有据的。唐宋以来,一些大型官修类书,大都编于改朝换代或政局动荡之后。如《艺文类聚》和《文思博要》撰于唐初;《三教珠英》撰于唐武则天称帝之时;《太平御览》撰于宋太宗赵光义得帝位之后;而《永乐大典》撰于明成祖朱棣〔di第〕“靖难”之后;《渊鉴类涵》和《佩文韵府》撰于清初,《古今图书集成》则重编于清世宗雍正帝胤禛〔yinzhen印真〕夺得帝位之时。这难道都是巧合吗?唐初多用陈、隋旧臣,太宗怕他们失职怨恨,恐生意外,就设文学馆,延揽这些人,给他们丰厚俸禄,叫他们编类书。武则天则因宠臣张昌宗丑声在外,所以命他领衔修《三教珠英》,为的是想以美事掩盖他的劣迹,收拾人心,缓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宋太宗赵光义的帝位是从他哥哥赵匡胤手中得到的,且有杀兄嫌疑,当时他必须安定人心,首先需要安定旧臣的心,就给他们优厚待遇去编类书,以消除其不满甚至反抗情绪。明成祖诏修《永乐大典》,是在发动内战、残酷地镇压异己之后,作出故示宽大、偃武修文的姿态,借以耗磨逊国诸儒的不平之气。至于清圣祖康熙诏儒臣大编类书,除了点缀升平之外,自然还有麻醉人民、冲淡士大夫们故国之思的意图;而清世宗雍正命蒋廷锡等重新编校印行圣祖时陈梦雷已经编就的《古今图书集成》,也是在对其政敌的斗争结束之后,为显示文治以消除臣下疑惧的措施之一。由此来窥测这些帝王广修类书的心理及其政治作用,不难看出,他们的手法雷同,没有一个单纯是要发扬文化的。鲁迅先生在提到《太平御览》和《太平广记》等书的编纂意图时,早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此在政府的目的,不过利用这事业收养名人,以图减其对于政治上之反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