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
黄帝却不行。他因为一直多病,大多数别人能做的运动他都不能做,所以性格很不耐烦,又敏感。如果沙龙不给他参加,他就会认为人家嫌弃他,隔离他。而黄坤看在黄裳的面子上,对这个由堂弟身份转换过来的弟弟倒也迁让三分,沙龙上总会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又细心地邀请韩可弟也参加,好方便在一旁照顾他。
跳慢舞是黄帝惟一喜欢做的运动,几次下来,他竟成为了一个慢舞高手,比那些万国舞校毕业的花花公子还有看头。他又天生有那么一种文弱细致的优雅气质,正同这舞相合,所以在沙龙上倒也颇受小姐们欢迎。众多的西装革履的青年中,他总是固执地穿着一袭蓝绸子长衫,使他益发显得清瘦萧瑟,带有那样一种沉郁的病态美,头发用发蜡抿向后边,露出苍白清秀的脸,长睫毛大眼睛比小时候更加富有挑逗性了,当他目不转睛地看人、尤其是看着年轻的女人时,那种欲语还休的深情真是有一种令人屏息的心动。
可是他只喜欢将那种眼神凝视可弟一个人,也只喜欢同可弟跳舞,如果黄坤介绍别的小姐给他认识,他也会懂得敷衍人家一两支舞,可是最终总会回到可弟身边去。
当他的裤脚擦着她的裙角,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心中便会升起莫明的细碎的快乐,略带一点忧伤,像晴空中拂过的一片云,被风吹得丝丝缕缕地,在湖面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如果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舞蹈下去,你愿不愿意陪我呢?”他这样进行他的开场白,像一句华美的台词,因为眼前的一切,这草地,这舞会,这音乐,还有这面对面共舞着的可人儿,都像一幕电影的布景,叫他怎能不入迷入戏呢?
韩可弟低了头,半晌轻轻地说:“你明白的。”这是个秀丽的女孩子,但不属于艳美那一类型,至少没有黄坤美。可是她有她的韵味,长挑个子,白净脸儿,眉间一点青痣欲坠不坠,一双清水眼,配着长而密的睫毛,便是什么也不说,只抬起眼将人轻轻一溜,已经是诉尽了万语千言,还有没说完的,就交给唇边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儿——窝儿很浅,盛不了多少酒,可是黄帝原不是擅饮的人,未闻到酒意,已经先自醉了,柔声说:“可弟,我们两个真是有缘的,连名字都一样,都叫阿弟。”
可弟微笑:“怎么能一样呢?你是‘皇帝’的‘帝’,我却是‘弟弟’的‘弟’,贵贱差着几万里呢。”
黄帝道:“谁说的?‘皇帝’哪有‘弟弟’亲呢?我就喜欢你的名字,有股人情味儿。记得小时候,带我的那个保姆林妈,就常喜欢叫我‘弟弟’的。你知道,我这辈子,亲的干的一大堆兄弟姐妹,可是我……”他低下头,眼里含了一泡泪。
可弟忙说:“你是不是又想你妈妈和你亲姐姐了?其实,坤小姐和钟小姐对你也很好呀,对自己亲弟弟一样。”
黄帝叹息:“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楚。你知道吗?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才会得到安慰。每次听你背圣经,唱赞美诗,我心里就好高兴。那种感觉,真是说也说不出来的。可弟,你肯为我弹支曲子再唱一次赞美诗么?”
可弟略想了想,点头说:“只要你高兴……只是,这里有钢琴吗?黄坤小姐很时髦,可是倒没见她买钢琴。”
黄帝微微地笑,眼中露出自矜的神情:“她不会弹,没耐心学,说学会了弹得没别人好,也没意思……不过钢琴是有的,还是我妈妈的呢,后来妈妈走了,爸爸死了,房子也卖了,钢琴便搬到了这里来,就放在大书房。”
说起妈妈的走和爸爸的死,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自小他是一个擅长撒娇的孩子,可是他的成长环境却不容许他撒娇,当年母亲无视他的请求带着姐姐离开的那一幕,成为他心头一道永远的伤。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道伤也日渐长大。并且由于他戏剧化的个性,那伤痛更被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