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长袖子,向大家连连拱揖。到了这时,研究部的师生三人,已是面子十足,就不必再和人家为难了。陈鲤门站起来笑道:“那就走罢。”大家随了这句话,一齐走下山来。黄副官跟在人群后面,只是低了头走着,到了研究部,正值下课以后,学生们纷纷来往,看到他们回来了,一群蜂似的围拥了上来。黄副官涨紫了面孔,低着头一语不发。林老先生是向来没有经过这么大的斯文场面,他所接触的人物,是社会上另一个阶层,那一套言语,自不适用于这个部门,站在人丛里面,也是呆了。还是陈鲤门举起双手来,向大家连招了几下,然后脸上放了微笑道:“过去的事,大家想已知道了。今天早上,方完长亲自回来,和我解释了许多误会,表示了歉意。并请这位林先生引了这位黄副官亲自到研究部来道歉。我本人无所谓,只要各位老同学和各位师长认为并没有问题了,这事就过去了。”这时,也不知人丛中哪个人叫了一声“打”,四面八方的人,就都叫着“打”。黄副官根本就是胆战心惊的,听到这多“打”声,脸色就变成苍白了,伸着头由人缝当里一钻,就钻了出来。看看人丛的外围,站的人比较稀落,也不问是否事情已经了结,向回方公馆的大路,飞跑了去。林老先生被丢在人丛中包围着,越是手足无所措。将两只长衫袖了抱着,只管向各方拱着,微笑着自言自语地道:“朗个的,逃了?要不得!”
师生们并没有真正和黄副官为难的意思,倒是看到林老先生这种状态,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这就更没有章法了,左手拿了帽子,右手搔搔头发,笑道:“真的,逃了不是办法嘛!我还有啥子办法嘛!我应当朗个做?”倒是两位训导员,看他十分为难,就请他回去。林老先生向大家拱拱手道:“那就恕我不恭哩喀,再见了。”他一面拱着手,一面走着挤出了人群。他坐的那乘滑竿,正歇在山谷路边等他。一个滑竿夫迎着他问道:“老太爷,没得事了?”林老先生头上顶着帽,身上飘荡着那件蓝绸长衫,站定了脚,手摸了胡子,一摆头道:“那不是吹。在社会上我们总有个面子,无论到啥子地方去,人家也得看我三分金面嘛。我先到方公馆,看到完长,完长硬是客气喀,走向前来和我握手。左一声老兄,右一声老先生,一定要我出来调停。我无论朗个忙,我也要和人家了这件事。到了学校里,晓得是啥子职位的先生啊,大概总是教务长、总务长这一路角色,听说我是完长请来的调人,硬是远接远送,没得话说,我说朗个办就朗个办。那黄副官一点亏没有吃,就转去了。人家有知识有地位的人,晓得我是啥子来头,还用我多说吗?”他说着话,脸上是得意之至,跨上了滑竿坐着。这两名滑竿夫觉得自己的主人,今天这风头出得不小,周身带劲,一口气就把滑竿抬到市集的茶馆门口。 这时,在茶馆里坐着的那群人,还没有走开,林老先生跳下滑竿来,一面脱身上的绸大褂,一面走进屋子来,大声笑道:“没得事了,没得事了。我到了完长公馆,就遇到了完长。他走向前来和我握着手,连说着‘诸事拜托’。我和他告辞,他把我送到楼梯口。别个身为完长的人,有这样的身份,还是这样的客气,我还有啥子话说,我就奉劝留在方公馆的三个人,还是回学校去罢。他们看到我是完长请出来的调人,硬是一个不字都没有说,立刻就让我送回学校去了。”那刘副官为了逃避责罚,始终是在这茶馆里招待客人,并没有走开。这时见林老先生满面风光地走了来,虽不相信他的话,是这样容易解决的,可是那三位师生已经回了学校,那大概是事实,便上前两步,向他拱拱手道:“诸事都有劳了,坐下来喝碗茶。”他正有一肚子话要说也来不及理会刘副官的招待,看到李南泉先生坐在角落上茶桌边,斜衔了一支烟卷,带着微笑,他便拱拱手笑道:“李先生,你栽培我的好差事,几乎让我脱不到手。完长把全部责任都交把了我,幸是为了完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