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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下去捡衣服。田副官笑道:“当然没有你的什么事。你既来了,就请你稍微等一下,调人还是要请你作的。”林先生道:“完长来了,还要我这种人作调人吗?硬是笑人!撇脱一点。我还是走罢。”说着,向田副官连连作了几个揖。田副官嘻嘻笑道:“不要害怕,没你什么事,你不是老早想见见完长吗?这是一个机会呀。”

    林先生皱了两皱眉毛,接着笑道:“怕我不愿意见完长?不过完长在气头上喀,我不会冒犯他?我硬是不行,你要照顾我喀。”田副官笑道:“老先生你既怯官,又要见官,叫人真没法子,你到卫士室里去坐着罢。我给你向完长报告一下。”说着,他也不再问人家是否愿意,把这老头儿引到第二卫生室去。这隔壁就是关着陈鲤门三人的屋子,门是倒锁着的,还有一个手扶了步枪的卫士,站在走廊上。老头儿被引到屋里,心里先是一阵跳。看看门外的卫士,全是全副武装,板着一副正经面孔,来往不断。他坐在人家的床上,连呼吸都不敢让他随便,只是瞪了两只老眼,向门外望着,就在这时黄副官已在楼上开始挨打。喝骂声和黄副官的叫喊呼痛声,让人听到心惊肉跳。林先生虽是穿着单衣服的,两只手心里,全是汗水淋漓的。若是出门去,却又怕让卫士们拦阻着。在这里坐着罢,又怕会出什么乱子,呆着脸子,那颗心只是扑扑乱跳。正自坐立不安,田副官就走进来了,向他点着头笑道:“林先生,完长请你去。”林老头儿站起来,瞪了眼望着道:“完长请,不,叫我去?我朗个做?我还是不要去罢。”说着,手扶了墙壁站起来,身子兀自抖颤着。田副官笑道:“我的怯翁,你怎么这个样子?要是怎样,你真是不见的好。”林老头道:“要得要得,请你对完长说,我是亲自来请安喀。”田副官笑道:“不行,你还得去;你不去,我交不了卷。”

    说着话时,田副官牵了牵林老先生的小褂袖子。他道:“我这个样子,朗个去见完长?你让我把长衫子穿起来嘛。”说着,先把戴在头上的草帽,端正了一下,然后将搭在手臂上的长衫穿着,垂着两只长袖子,跟了田副官走去。他是本地人,当然对于爬坡,丝毫不足介意。可是到了此时,对着这铺得又宽又平的石板坡子,竟是两腿如棉,走得战战兢兢的。到了楼下,那颗心就情不自禁地只管“咚咚”乱跳。田副官走几步就回头看他一下。直走到完长休息室门口,他看到黄副官兀自跪在夹道里,哭丧着脸,泪痕模糊了一片。吓得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两步。田副官走在前面,只管向他点着头。林老先生硬着头皮,走到休息室那门口,看到一位穿西服的中年汉子,由里面走出来,他立刻捧着两只长袖子,弯下腰去,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连连口称“完长”。田副官站在旁边笑道:“这是我们杨秘书,完长坐在里面呢。’’那位杨秘书见他赤脚穿长衫,头上戴了草帽子,深深地作着长揖,也就抿嘴忍着笑走了开去。田副官怕他再露怯,索性微微牵了他的长衣袖子,牵到房门口,轻轻对他道:“坐着的是我们完长。”林老头听说,站定了脚,接着就要行礼。田副官低声道:“脱下帽子,脱下帽子。”这算他明白了,两只手高举,同时把帽子摘了下来,两手捧了帽子沿,像是捧了一只饭钵似的,深深地鞠着一个大躬,随了这一个大躬。作上一个大揖,这一揖起来,帽子平了额顶。

    方完长看到这样子,也忍不住笑,只得向他点了个头。林老先生第一个揖,觉得是有点手脚失措,第二个揖,便有点习惯了,比较从容与熟练,算是把帽子拿得松一点。但高举起来,还是齐平了额顶。直把三个揖作完,然后把帽子捧齐在胸口,微弯了腰,像教友作祷告似的,沉静、严肃、而又恐怖地站着。方完长看了他这样子,自也忍不住笑,点了两点头笑道:“我们的事,有劳你了,还希望你护送他们三人回学校去。这三个人就在楼下客厅里。”林老头道:“就是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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