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负北伐任务的韩信,开始大刀阔斧地实施自己的作战计划,一路过关斩将,节节逼近赵国的西大门——井陉关;与此同时,在荥阳主战场的刘邦却遭到项羽一波又一波的凌厉攻势。刘邦不得已只得赶紧从韩信这边抽调人马,仅为韩信留下不到三万新兵蛋子。
素以用兵“多多益善”而著称的韩信,此时面对二十万赵军,也不免有些心虚。贵为汉军北线统帅,手底下却是三万名从未出战过的新兵。而这次攻赵,刘邦似乎并未抱着出师必胜的意思——项羽逼得他狗急跳墙,好几次差点送命。这次派韩信去骚扰赵国,大半也是为了分散项羽的注意力。
正像韩信后来亲口所说的,指挥这些新兵蛋子,简直就是“驱市人而战之”。一旦战斗打响,士兵如何有效地组织指挥,军心如何及时地稳定安抚,士气如何充分地激发鼓动,都成为韩信不得不思索的棘手难题。
更何况韩信即将要面对的赵国,也在秣兵厉马,积极备战。此时的赵国虽已不是一百多年前赵武灵王时期的东方霸主,但也是秦灭亡后的天下诸侯大国,是继楚之后六国中第一个复国的诸侯(当初陈胜为天下领袖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复国)。章邯就是因为破赵不成,反而使项羽成名。
赵国实力远远超过魏、代两国,其将帅也绝非魏、代之国的平庸之辈。赵王歇和主帅陈余短时间内就动员了二十万大军,集结井陉口,深沟壁垒,严阵以待,专等韩信来找麻烦。
赵军主帅,就是曾与张耳珠联璧合,横扫河北燕赵诸侯的成安君陈余,素有贤人之称、纵横家之誉,曾为陈胜、吴广麾下大将,赵王武臣时的赵国大将军,击败过赵国叛将李良。这次将与韩信对阵,而张耳恰好也在敌方的阵营中,真可谓冤家路窄。
除主帅陈余外,赵军中也不乏军事人才。
首推的是谋略家李左车,属赵国长老派军团将领,智勇双全,长期镇守井陉关,对井陉关的军事地理了如指掌,有丰富的军团实战及关隘防御经验,是战国名将武安君李牧之后,号称广武君,用兵如神,大有李牧遗风。
再者,汉军中线战场此时刚刚受挫,天时不利;韩信劳师远征赵国本土,人和难有,必然面临孤军作战、人缘失和、后勤补给困难等诸多不利局面。
尤其是横亘在韩信大军面前的这道太行天险——井陉关,牢牢控制在赵军之手。对韩信而言,赵军的地利之便,就是汉军的天险雄关。
巍巍太行山脉,从南到北绵延起伏八百里,横亘于河北大地的西部边缘,崇山峻岭绵延不绝,险不可攀,构成了赵国西部的天然军事屏障。八百里太行仅有八处断开,这种谷地叫做“陉”,可以东西相通,称为“太行八陉”。
井陉不仅是沟通燕、赵、晋、秦的交通要塞,更是军事地理上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生死攸关”,成为历代军事名家们排兵布阵、雌雄对决的断魂谷、生死关和名利场。
秦将王翦当年过关灭赵;后来的北魏拓跋圭闯关驱中山;唐朝郭子仪、李光弼破关围常山,攻博陵。清末的庚子之役,民初的晋奉之战,抗战时的八路军百团大战,都在井陉关的深谷峭壁上留下过枪眼弹痕。
虽然代国的覆灭,解除了韩信来自北面的侧翼牵制和威胁,但邬城还在赵国别将戚将军手中控制。如果韩信贸然东进,必然受到邬城方面戚将军的侧翼夹击。
无论从整个楚汉战争的全局考虑,还是从韩信自身面临的危机出发,对于这次攻关之战,韩信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速战速决。持久战和消耗战是汉军长途奔袭的大忌。不战则已,一战必须全胜,击溃赵国主力,站稳脚跟,使其无法再对汉军构成威胁。否则,如果项羽击败黥布,抽出兵力,同赵国合击,韩信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