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虔诚地专心对付沙拉。她玩弄一下青翠的菜叶:“我真的——喔,真蠢。”
他身子往前倾,握住她的手:“佩蒂,请告诉我吧!”
“罗威先生,他们在看!”佩辛斯说着,可是并没有把手抽回。
“叫我高登。”
“高登……你伤了我。”佩辛斯凄惨地说,“喔,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什么的,但是,实际上,罗威先生——好吧!高登——我瞧不起大部分女人的软弱。”
“很抱歉。”他后悔地说,“我的玩笑开得很差劲。”
“不,不是那个,高登。我自己也说了些差劲的笑话。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想做什么,而你——”她微笑起来,“当然,听起来很荒唐。可是我们和低等生物唯一的差异是思考的能力,我不懂为什么女人在生理方面和男人不同,因此就被阻止培养她的脑袋。”
“被这想法恐吓是种流行。”
“我知道,我憎恶这种流行。在碰到哲瑞·雷恩先生之前,我想我的七窍还没完全大开。他——喔,他就让你提升境界,他使你想要思考,想要求知。可是他还是一样是个非常迷人的老绅士……啊,我们离了题。”她羞怯地把手抽走,眼睛诚恳地看着他,“高登,告诉我你的工作和你自己吧!我真的感兴趣。”
“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耸耸宽大的肩膀,“只是工作、吃饭、运动、睡觉。当然工作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莎士比亚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吸引着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天才。喔,叫我觉得深刻的,不只是赞叹哈姆雷特或李尔王的观念里某一句话的修饰或犀利的哲学观念,而是这个人本身。是什么造就了他?他的秘密是什么?他从什么源泉撷取灵感,或许这只是他内在的一团火?我想要知道。”
“我去过斯崔弗。”佩辛斯轻轻说,“那儿有种什么的,就在老教堂巷,斯崔弗教堂,那气氛——”
罗威咕哝说:“我在美国呆了一年半。工作真是苦不堪言,追踪毫不实际的线索,一半靠着想象力。结果,老天爷……”
“什么?”佩辛斯低声说,她的眼睛发亮。
他双手撑住下巴:“艺术家生命最重要的时期,是他成长的那几年。这是他热情最炽烈的时期,他的知觉感官最活泼……然而我们对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年少时期有何了解?什么也不知道。莎士比亚的故事有一段空白,如果我们想要彻底又智慧地欣赏这位艺术家,我们必须把这段空白填满。”他停下话,疲倦的棕色眼睛里出现几近惶恐的神情,“佩辛斯!”他的语气有些失控,“我想我找对了路。我想——”他停下不语,摸索着他的香烟盒。佩辛斯僵硬地坐着。
他从背心开口掏出香烟盒,没有打开,又喃喃说:“还言之过早,我还不确定,还没有。”然后微笑了,“佩蒂,我们谈谈别的事情吧!”
她开心地叹口气,眼睛没有离开过他,然后对他微笑:“好啊!高登。告诉我萨森夫妇的事。”
“嗯——”他孩子气地跌到椅背上,“实在乏善可陈。老萨森对我产生兴趣,因为——就说是一种直觉吧!我想是他看中了我,他一直没有小孩。虽然他个性有些缺点,可他确实真心热爱英国文学。是一个很难侍候的老人家,可是他坚持资助我的研究——提携我,让我住进他家……后来他去世了,我还在工作。”
“那萨森太太呢?”
“天壤之别的丽迪雅。”他不以为然地说,“吝啬鬼,这还是客气的话。我想我不应该忘恩负义,可是她有时候真是过分。对文学愚昧无知,对丈夫珍版书籍的收藏更是什么也不懂。我们别谈她吧!她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女人。”
“就因为她无法和你讨论四开书或八开书!”佩辛斯大笑,“那谁照顾萨森的收藏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