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夭折和醍醐有关!
悄悄转过头去确定冰鳍的表情,我只看见他纤细的眉宇一如既往的寂寥着,不着痕迹的掩盖着此时的心情……
“既然你一直思念兄长,就把醍醐当作没见过面的兄长吧。”祖母突然抬起手拍了拍冰鳍的肩膀,不顾我迷惑的表情,冰鳍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一把拖起醍醐就朝门外走:“我送他回砂想寺去。”
婶婶一边嗔怪儿子一边作势挽留:“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还没请人家坐一下呢!”
“我还得回去照顾夏居的师父们呢!”总喜欢和冰鳍抬杠的醍醐,这次居然很有默契的配合了他的提议,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来能寂方丈认为是时候了。”目送二人并肩走出大门,祖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她轻摇着蒲扇扇开蚊香的烟气,“你爷爷当年除了关照我管好你们别和砂想寺的小孩交往之外,还特意去拜托能寂师父看好醍醐别让你们几个见面,直到师父他认为可以为止。我想方丈也拿他这个怪人没办法吧……”
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了——祖父生前的确这样的说过:除非方丈能寂师傅许可,我们都不能和“砂想寺的小孩”交往。而照今天的情形看来,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古怪禁令,绝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而起,一定有着它直接而深刻的缘由,比如说……冰鳍兄长的夭折!
不过女眷们显然对祖父的那一套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醍醐的清爽勇健样貌引起了她们更大的兴趣,妈妈单手抚着面颊感叹起来:“说起来,当年砂想寺把那孩子送过来的时候,那样子就别提多虚弱了,小猫儿似的,我还以为养不大呢,没想到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婶婶也随声附和,“现在长得结结实实的多讨喜,不像我家冰鳍,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往事渐渐清晰起来——十多年前,砂想寺方丈能寂师父捡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因为寺众不懂得养育就托给比较相熟的我们家代为照顾。当时妈妈和婶婶都有了身孕,看见小婴儿可喜欢得不得了。唯独祖父不太赞成的样子,一味说着孩子来历不明,说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勉勉强强的才答应收留。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象在证实祖父的担心一样,那年酷暑一直持续到中秋前后,这种万里无云的响晴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似的,可大风却突然吹起,连续几日的刮得昏天黑地。就在沙尘大得连整片天空都变成青灰色的那一天,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妈妈突然有了生产的征兆,一家人顿时慌了手脚,祖母和爸爸忙着将妈妈送去医院,据说状况是相当危险,直到祖父赶来之后,我才有惊无险的平安降生。
可是当时只有笨手笨脚的重华叔叔留在家里照顾行动不便的婶婶,不留神竟让她被风沙迷了眼,一脚踏空摔倒了。婶婶从那个时候开始陷入半昏睡状态,送到医院治疗了将近一个月,生下冰鳍之后好不容易才康复,然而她所孕育的孪生子中的长子最终还是没能活着来到人间。
冰鳍的安全诞生多少冲淡了一些悲伤的情绪,但不知为什么性格一向沉静内敛的祖父对此却格外沉不住气,他时常责怪自己思虑不周,能力不够。并且坚持将刚满周岁的醍醐归还给砂想寺,并和能寂师父约定:直到他认为可以为止,决不要让醍醐和我家的孩子见面。
不过砂想寺与我家到底只隔了一条巷子,两三年前,我和冰鳍早就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这位强悍的少年。是我们彼此灵魂的光芒互相吸引的结果,还是冥冥中某种无法逆料的力量在安排,我无从知晓,却似乎早已身不由己的被某种潜流裹挟而去……
突然煞住奔涌的思绪,我慌乱的站起来,一边跑向门外一边回头朝祖母她们喊道:“冰鳍这大路痴说不定又迷路了,我去看看他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