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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南唐书》记载:“初后寝疾,小周后已入宫。后偶褰幔见之,惊曰:汝何日来?小周后尚幼,未知嫌疑,对曰:即数日矣。”娥皇显然不高兴。

    她嫉妒十五岁的小妹吗?她担心她的檀郎移情别恋吗?

    嫉妒和担心都有道理。将满三十岁的女人如何不担心?入宫十年是她辛勤劳作的十年,生活开出了芬芳的花朵,结出两枚骄人的硕果:仲寓,仲宣。娥中之皇筹划着她的下一个十年计划,绝世之美压倒当年三十八岁的杨贵妃。宫中排练的又一台大舞《恨来迟破》,倾注了她的心血,置病躯于不顾。庆奴领舞也出色,李煜击节赞赏,厚加赏赐,将他随身多年的玉佩赐予庆奴。秋水盲娘流珠宜爱,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庆奴跪接玉佩时双手颤抖,泪珠儿打转。她即刻沐浴焚香佩上身,向空王画像作揖叩头,一溜烟跑到园子深处,又发了一回呆,抹了一回泪。夜里睡觉不肯离身,将那凉凉的玉佩贴紧她的火热脸儿……

    庆奴管竹夫人叫湘君,管玉佩叫湘玉。

    侍寝之事没了下文。真可怜见的,眼看要情放,却又归于情愁。

    女英的故事在宫中悄悄传开。秋水十六岁,原本是要嫉妒、为娘娘也为庆奴抱不平的,及至见了女英,不禁暗暗吃惊,妒心跑到爪哇国去了。音娘也有同感,与秋水私下议论说:女英和皇上俨然绝配!周氏姐妹专为皇上生哩。或者倒过来说,皇上专为娥皇女英……

    庆奴不想听这些议论,捂住耳朵跑开了。

    娥皇听不到的。

    有一天,娥皇复觉身子懒懒的,歪在枕头上,庆奴替她轻轻打扇。园子里夏虫唧唧,房内炉香静绕。娥皇瞅庆奴好一阵,抚摸她的纤手,一声轻叹。主仆相处多年,心意本相通。庆奴低了眼,摇团扇掩饰她难以启齿的忧伤。

    娥皇说:你见过我妹妹吧?

    庆奴点点头。

    娥皇沉默,望了望帷幔外边,又问:依你看,女英她……

    庆奴使劲点头,娥皇明白了。

    有些话,二人敏感在一处。说也难,听也难。

    娥皇怔怔的,庆奴怔怔的。二人又呆在一处了。

    虫唧唧,鸟飞飞,炉香静逐游丝转。

    此一刻名叫没情没绪。恼也没处恼。

    良久,娥皇咬咬下嘴唇,庆奴便知,娘娘要做出某种决定了。

    女英被姐姐给禁闭起来了。禁于柔仪殿,由内侍总管庆福亲自“看守”。庆福是跟随过先皇的,有资格,有忠心,有功劳,近年越发敢说话,敢谏“今上”的不是。庆福对女英毕恭毕敬,又亦步亦趋,影子似的,不离女英左右。女英发怒他就赔笑,反正他笑了半辈子,平时不笑亦笑的。女英也能走出柔仪殿,庆福便跟着,隔她十几步的光景。女英赏花弄草有意磨蹭,庆福站半天一动不动,柱子似的竖在哪儿,黄衣衫儿随风起落。这功夫叫女英吃惊不小,于是明白了:笑和站原是太监的两样基本功夫。

    庆福笑站自如,女英哭笑不得。

    又一日,娥皇让庆奴扶了,到柔仪殿来看望妹妹。女英赌气哩,只称娘娘,不叫姐姐。娥皇软语抚慰妹妹,女英和衣倚枕,做姐姐的便坐床沿;女英上西楼,娥皇又赶紧跟去,上楼梯颇吃力,脚软,腰酸,不觉停下喘气。妹妹回身扶姐姐,却说:你既然身子不好,跑来做什么?

    庆奴说:娘娘特意来看你。

    女英说:我跟姐姐说话,丫头倒来插嘴。宫中是这等没规矩吗?

    庆奴给呛得脸都白了,只强忍着。万岁爷也不曾对她这样!娥皇笑道:阿弥陀佛,你总算叫了我一声姐姐。

    女英只不理会,扭头瞧了雕窗外。

    日影横斜,几只画眉在绿叶里。

    室内的三个人一时无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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