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与六便士》一书的最后一行终于翻译完成时,不但让我亲身体会到“译事三难”,更加体会到我国近代翻译家严复的那句名言“一名之立,旬月踟蹰”所说的个中滋味。为了找到一个可能谈不上传神,但能比较好达意的措辞、句子,我确实也曾搜肠刮肚、夜不能寐;当有了一个比较让自己满意的翻译结果时,我也毫不顾及左右,或拍案,或抚额,或自言自语,或哑然失笑。但不管怎么说,对这部经典作品的翻译,既可以说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又可以说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
回想二十多年前,在大学的英美文学课上,虽然老师对毛姆的作品有过简单的介绍,但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多。后来,自己又读了英语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会对英美经典文学作品进行导读、分析,学生们讨论、撰写读书笔记。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真正开始接触毛姆的原作。但说实话,那时对他的作品真谈不上喜爱,反而觉得他啰里啰唆,动辄就开始讲上一通大道理,文字也晦涩难懂,远不及海明威的作品简洁、有趣。再后来,自己当了大学老师,开始讲英美文学,因为毛姆在我学生时代给我留下了阴影,所以,即使选读中有毛姆的作品,也往往故意绕过——反正是选读,让学生读哪篇作品或者自己讲哪篇作品,自己说了算。除了英美文学,我还讲英语写作和翻译,甚至主编了英汉翻译教材。当时,圈子里有这样一句戏言,想来不无道理,这句话的大意是:“大学教师做不了翻译的去讲翻译理论,讲不了翻译理论的去编翻译教材。”自己硕士学的是英美文学,而且还编了翻译教材,但竟然没有翻译过英语文学作品,说起来底气确实有点不足,而第一次做翻译,就翻译当学生时就发怵的毛姆,这不能不说是个挑战。
虽说没翻译过文学作品,但并不是说这些年自己纯粹在“纸上谈兵”,我十年前在北京师范大学又攻读了比较教育专业的博士,所以,有关教育教学的译著也有了两本,相关学术文章翻译了不下数十篇。但学术翻译与文学翻译毕竟有着很大差别,所幸的是,原来教给学生的那些翻译技巧无论是对学术翻译还是文学翻译,毕竟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在遣词造句上对于自己翻译这本书,还是有很大帮助的。也许我个人的成长经历中,也跟书中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四十岁开始学画画有着类似的地方。从不好的方面来看,叫走了很多弯路;从好的方面来说,叫大器晚成。1980是一种创作。这种语言上的再创作,也可以说是圆了我的一个文学梦。
好在翻译时,不知所云的时候并不多。倒不是自己的学问有多大的长进,而是随着岁月流逝,阅历渐长,年龄早已不惑,正向知天命逼近,对于毛姆在书中夹叙夹议的、年轻时觉得深奥莫测的话,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难免心有戚戚焉,所以理解起来并不难了。这时,我才体会到,毛姆先前在德国海德堡学哲学,后来在英国的圣托马斯医院学医学,在他的书中既有对人性的剖析,又有对人生的感慨,那是有着深厚的根基的。想当年自己做学生时年轻不更事,所以觉得毛姆的那些大道理既玄虚,又面目可憎,实在是自己的浅薄。在这本书中,我们不难感受到毛姆艺术修养的深厚。书中提到的西方著名艺术家有十多位,诗人、作家七八位,引用希腊神话、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近十位,多处用到法文、希腊文、拉丁文等。每一次为注释去寻找相关资料,都会让自己的知识面得到拓宽,艺术修养得到加深。
当然,这本经典作品,早先有大翻译家傅惟慈先生的译本,近有苏福忠先生的译本。但正如我上面所言,翻译也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而且经典重译也总能发现以前译本的疏漏之处,不是说后生可畏,能够超越前辈,而是确实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这次的译本主要是中英双语对照读物,所以从语言学习的角度出发,我尽量直译,在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