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的四十个星期中,这个节目是罗莎莉·雷小姐的保留节目。她在十二分钟的节目中还有别的表演——一小段歌舞;模仿两三个男演员的传统表演节目;一手拿着活梯一手拿着鸡毛帚走钢丝。
可是,当那以花朵装饰的秋千架从舞台高处垂下来,罗莎莉小姐含笑跳上秋千座,金黄色的袜带在大腿上非常醒目,马上就要从大腿上滑脱,成为众人觊觎的奖品从高处飞来——就在这时候观众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刷地站起——或者跟着别人一齐站起——赞赏她的绝技,这就使雷小姐的芳名成为票房里最吃香的名字。
在演出季结束时,雷小姐突然向她的好友达曼德小姐宣布,她要到长岛北岸一个古老的村庄里避暑,舞台上将再也见不到她了。
当莱内特·达曼德小姐表示她想了解老朋友的下落之后才十七分钟,就有人砰砰地敲门。
毫无疑问来的正是罗莎莉·雷,她听到房内高声的招呼走进门来,由于走乏了而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将一只沉甸甸的手提包丢在地板上。我发誓,她正是罗莎莉。她身穿一件风尘仆仆的宽松大衣,一幅棕色面纱紧紧地箍着脸,还垂下尺把长像飘带;一套灰色的便装,棕色的牛津便鞋上有淡紫色的鞋套。
等她将面纱同帽子都扯掉,你看到一张相当漂亮的面孔,脸色因有非比寻常的感情在困扰而发红,那对惶惶不安的大眼睛由于什么不如意的事而损害了其光辉。满头暗红褐色的头发,原先只是匆匆忙忙梳拢起来的,现在却挣脱梳子和发夹,鬈曲着成绺地披下来。
这两人聚会有别于她们同社会上非同行的姊妹们的聚会,没有滔滔不绝的话,没有热烈的拥抱和亲吻,没有你问我答。她们只不过淡淡地拥一下,嘴唇轻轻地碰了两下,她俩的关系跟往常一样没有变。两个巡回演员在十字路口碰到时,很像士兵们或者在外国荒野里旅游的人,只是简短地招呼一下。
“我租了上两层的过道尽头的房间,”罗莎莉说,“可是我直接来看你,还没有上去。是他们告诉我,才知道你在这儿。”
“我从四月底就住在这里了。”莱内特说,“我要同‘大成功’剧团上路,下星期在伊莉莎白演出。我以为你已经告别了舞台,李。跟我谈谈你的情况。”
罗莎莉屁股一扭登上莱内特的衣箱,头靠着糊着墙纸的板壁坐定。由于长期养成的习惯,巡回剧团的女主角同她们的姊妹惯于采取这样的姿势交谈,就像坐在扶手椅里那么舒坦。
“我要告诉你,林恩,”她年轻的脸上带着讥讽而又坚决的奇怪的表情说,“明天我又要踏上百老汇的老路,去同代理商磨蹭。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到今天下午四点钟为止,不管什么人在任何时候告诉我说,我得听别人的废话,什么‘留下你的姓名和地址’,我会对他们像菲斯克夫人④似地笑笑。借块手帕给我用用,林恩。哎唷,那些长岛的火车真够受。我脸上全是煤灰,正好去扮演托普西⑤,也用不着软木炭去化妆。提到软木⑥,你有什么喝的吗?”
达曼德小姐打开脸盆架下的小门,拿出一瓶酒。
“差不多还有一品脱曼哈顿鸡尾酒。那酒杯里有一簇康乃馨,可是——”
“啊,把酒瓶递给我,酒杯就免了。多谢!酒能提神解乏,对你也一样。这是我三个月来头一回喝酒。
“对了,林恩,我在上一个季度末了离开了舞台。离开它是由于我对这种生活厌倦了。尤其是由于我的心灵对那些人感到厌烦——都是些我们当演员的不得不伺候的人。你知道这对我们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对付所有的人,上至要我们去试坐他的新汽车的经理,下至对我们直呼其名的张贴海报的人。
“而在表演结束之后我们得去会见的是其中最坏的人。守在后台口的家伙,还有经理的三朋四友,要带我们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