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睡不着,聊聊好吗?”
“请别客气。”
江田虽然这么答,心口却兀自咚咚跳将起来。
“你们那一次出事,是八月三十一日是不是?我查过天气预报,是松本测候所在一个礼拜前公布的长期预报。”槙田二郎以静静的口吻开始说:“根据这个预报,更以后的事虽然无法知道,不过由于高压不太强,所以当时的好天气可能不会持久,大约从三十一日、一日前后起,低压可能出现,所以预料天气将转坏。并且,这个气压谷很可能极深,所以天气转劣情形恐怕会很严重。这样的天气预报,一个礼拜前就出来了。江田兄,您没听到这项预报吗?”
“我没听到。”
江田说着吞了一口口水。
“原来如此。如果您听到了,也许便把出发的日期延后了。当然,这种长期预报,其实也不太可靠。”
早晨,江田昌利和槙田二郎不期而同地在六点醒过来。用高山炉煮了饭做了汤,七点钟左右出发。
七点钟左右出发也许不必介意吧,因为向南枪岳进发的登山客,多半在这个时刻上路。然而,江田总觉得,这是槙田二郎刻意地选浦桥吾一在手记里记载下来的时刻,使两者在时间上完全互相吻合。
其实这一点江田一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他料定槙田会在七点离开小屋,一直看着他的样子。果然槙田二郎在六点从睡袋爬出来后,一切都为了能够在七点出发而准备着。
这一来,往后槙田会怎样行动,江田已经心里有数了。槙田二郎是把制图用纸摊在‘山岭’的那篇文章上,准备复制,照原样拷贝出来的。江田既然明白了对方的企图,恐惧便也加深,只好开始寻找声辩的藉口了。
这个早上,两人交谈得很少,只是默默地向南枪岳,踩着有规律的步伐爬上去。乍看他们成了合作无间的一对,以熟练老到的技术,在尝试着冬山的纵走。
从布引岳前面开始积雪增多,穿上雪靴还是陷到膝上。不过过了布引后,柔软的新雪减少,雪质变硬,差不多已经是冰了。从黑部那一侧卷上来的强风,把雪也卷走,露出黑黝黝的夏径。两人脱下雪靴,改穿冰靴。
今晨天气仍属上乘。空气澄清如冰。回首一看,刚刚爬越过来的布引和爷岳的棱线弯曲着,远远可以望见璀璨的常念、枪、穗高诸峰。松本一带的盆地上,云雾像海般地沉淀着。
冰靴刮着冰,发出清脆响声,彷佛移着步子的脚在响着。
“这种声音,真是暌违已久了。好过瘾。觉得真正上到冬山上来了。”
槙田二郎的话从后头传过来。那种口吻,确实是欣悦的。
江田没有回答,槙田便又喊了一声。
“江田兄。”
江田只好站住,回过了头。
槙田二郎正在左瞧右看。
“上次和秀雄一块来,好像没看到什么,是吗?”
“对。那天一早起就是阴天。好遗憾。”
江田回答毕,马上想起昨晚槙田向他提的天气长期预报的事。
“原来如此。那大町的汽笛声,也是在这附近听到的吧?”
“对对,浦桥的文章里提到的,就是在这里。”
江田觉得有些无聊。
“那么是东风罗,所以才可以听到。那是天气就要转变的预兆吧。”
槙田二郎突地又加了这么一句。
江田一愣。听槙田二郎的说法,不无在责备天气要变坏了,还前进的意思。或者,也可能只是在炫耀博识也不一定。江田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解释槙田的真意。
不久他们抵达了南枪岳山顶。熟悉的那座石标上,雾雨结成冰,活似一座灯塔。两人都卸下了背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