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田在内心里斥责了一声:去你的,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吓唬不了我的。
但是,槙田这回倒没有说要休息,步履沉稳地挨过来,头也没抬起就说:
“卸下背包休息太多次太久,原来反倒更容易疲倦啊。”
江田心口一震。这槙田二郎原来懂得这一点,而且正在实验呢。
“会吗?”
江田昌利不理睬,只这么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他的言外之意是:不一定吧,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并不反对这说法。其实,他心中颇不平静。
江田告诉自己:千万别小看槙田,否则你可能一败涂地呢。这个对手懂得不少,得重新估量才成。
这时,从上头传来了声音。从枯槁的树林里,有个黑色的东西时隐时现地移过来。意外地,竟然是个登山者下来了。
那人外表脏污而粗陋,活像一个流浪者,但领在前头的江田很快地就看出是个很有经验的登山者。那张长满胡子的脸却是陌生的。
“你好。”
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就相错而过。可是更意外的是这人居然向后头的槙田二郎喊起话来。
“哇,这不是槙田二郎吗?”
槙田二郎的高昂嗓音也从后头传过来。
“是你呀。”
江田回过头一看,两人正在互拍着肩膀。
“真稀奇,会在这里看到你。”
是槙田。
“在山里碰上是稀奇,那在哪儿才不稀奇嘛。”
那个人的粗嗓子又喊。
“对呀。你是山人,一点也没变。”
“以为你被派到东北,一定在藏王山走来走去吧,不料也会跑到这儿来。”
“是因为我表弟山难死了,就在这个夏天里。我正要去吊祭。”
“在哪儿?”
“牛首山那边。走错了路,冻死了。”
“我也听说过了。”山人说:“原来是你的表弟。”
“刚开始觉得山里有趣起来的当口,所以自以为是吧。我们也都有过那样的日子。”
“嗯。咱们都有过喜欢冒险的日子。可是最近的登山热真不得了,一些年轻的小伙子,根本像是不要命的。看着就叫人捏一把汗。咱们年轻时不敢干的,都干起来了。不不,我不是故意说你表弟。不过你说要上去吊祭,倒是有心人啦。我死了,也为我上一趟吧。”
“像你这样的家伙,要死也一定是在麻烦的谷里吧,是不是?”
“大概吧。我要在人家不敢碰的地方死给人看。”
山人得意忘形地哄笑着。
“好吧。那就保重啦。”
“保重。”
山人举起了一只手,就像在哪个街角分手般,头也不回地就沿小径下去了。
“那个家伙,两只脚板都只剩半截,害冻伤切掉的。”
槙田二郎向茫然站在原地的江田说。看到江田不响,槙田便又加了一句:
“穿登山靴,当然看不到,不过他在平地上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叫什么名字?”
“土岐真吉。念松本高校时,我和他都在山岳社。”
江田瞪圆了眼睛。土岐真吉这个名字,在老一辈的登山家之间是带有传奇性的。也是积雪季里爬上北阿尔卑斯的前驱性人物之一。江田早就在一些登山杂志和传闻里看过、听过这个名号,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其人。
槙田二郎竟和这样的人物一伙过。
江田昌利一直觉得自己对槙田二郎而言,有着一份“现役”的优越感,而这优越感就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地被粉碎了。
在他眼里,槙田二郎忽然膨胀了,不禁为之悚然而惧。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