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两万英镑买下这座豪宅,而且每年还要缴纳两千五百镑的维护费。很难想象他会甘愿支付这么大一笔开销,还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如此沉重的负担;要知道,几年前他还仅仅满足于为书商多兹利写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即便是在一年前,他也只有一百英镑的年收入。在弗尼勋爵的资助下,这三位伯克开始从事投机交易——进入东印度股票市场,仔细想来,它们买格里高利的钱似乎就是靠投机得来的。但事情不总是一帆风顺的,这次投机的股票大跌,最终使得他们财政上入不敷出,而弗尼勋爵也破产了,威廉·伯克不得不逃离了英国。这场财政危机几乎困扰了埃德蒙德一生,为此,他抵押了房产的每一寸土地,这还不够,还需要向朋友们去借钱。他在买格里高利那年,先向大卫·加里克借了一千英镑,而后又向约书亚·雷诺兹借了两千英镑。在他与诺丁汉姆相识的十七年中,他一共向诺丁汉姆借了三万英镑的贷款。要知道,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金钱往来,产生紧张便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而这便是导致关系冷淡的根源。但是在伯克身上却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因为他的朋友们都足够尊重他。对于伯克“高尚的人品以及卓尔不凡的价值”,人们怀以崇高的敬意,并用金钱来表达自己的情谊,这也恰恰是伯克所急需的。例如,布洛克斯比博士就向他赠送了一千英镑,在诺丁汉姆去世时也曾留下遗言,要求将伯克的所有借条都销毁。同样这样做的还有雷诺兹,甚至他还留了几千英镑的遗产给伯克。
伯克是一个对名誉格外看重的人,也是一个骄傲的人。难道他不曾为向朋友们借钱感到羞耻吗?这很值得我们猜测。如果他肯把格里高利宅卖掉,还清债务于他来讲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而且还能洗刷他的屈辱,维护他的声誉。但他还是选择把宅子留下,所以我们只能猜测,这所宅子在他心目中是极为重要的,为了保住它,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出卖自己的尊严。或许借钱在我们看来是屈辱的,但是他不一定这样认为。借钱就像吸毒一样,一旦沾染就很难戒除,而一个善于借钱的人更是能够在保证自己尊严的前提下轻易达到目的。
金钱对于伯克来讲似乎并不算什么,爱尔兰人的天性便是如此,人们也就不以为怪了。爱尔兰人应有的慷慨和热情完全被他继承。
他也经常给予其他人一些经济上的帮助,无论自己在经济上是否困难,只要他认为是值得同情的人。他曾经资助一位名叫詹姆斯·巴里的爱尔兰画家去意大利学习,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这个画家是天才,后来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还有一位诗人,名叫克拉布,在经济极为困难时他向一位名人请求援助,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伯克成了他最后的选择,他被伯克安排住在格里高利,一直到他重新开始舒适安定的生活为止。这两个例子足以证明伯克这一慷慨大度的习惯。人们如此“崇敬”他并且不断地提及他让我万分惊讶,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崇敬”一词的含义与当时相比,已经有所改变了呢?在上一场战争中,那些主持国家政事的将军、政治家和元帅让我非常敬仰和尊重;我所结识的那些小说家和诗人,都有着伟大的天赋,这让人十分欣赏并且感到万分幸运。但我想所有人都会与我有同样的想法,这仅只是欣赏,不含有任何“崇敬”的情绪,或者说,“崇敬”的能力早已经在我们身上消失。伯克始终是性格友善而富有魅力的,在失望和担忧还没将它湮没的时候。他曾经被约翰生博士赞誉“侃侃而谈”,由此可见伯克是非常健谈的。他的这种本领如果放在现代的话是不是依旧很受欢迎,这是值得我去思考的问题。我想,伯克的“健谈”放在今天很容易让人生出无聊、乏味的感觉,因为时代已经改变,信息资源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传播,与其听他长篇大论还真不如躲在一旁自己读书、看报纸来的惬意。我们自然不能